第三百六十二章 姻

    突破宗师后，林末依旧一直每日潜修。
    当然，已经无需沉浸式修炼，只是每日按例壮大魔意，修炼万毒金身而已。
    其余时间有时回家与家人聚一聚，带着同辈的年轻人入山狩猎。
    林氏这一代中，原本林君昊最强，当到后面，拥有天鹰分身的林君阳与自千山宗回来的林君意后来居上了。
    其中林君阳凭借天鹰分身，获取了不少大山深处的机缘，借此甚至同样到了半步宗师。
    论及战力，更是除了林末，林远天外，算第一等。
    一起同辈入山狩猎，算是融洽关系，增进熟悉程度。
    毕竟作为宗族生活，虽没有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了那么夸张，但若没有一起练过武，扛过枪，流过血，洒过泪这样的记忆，也很难有出色的凝聚力。
    以林末如今的实力，对于进山自然没有什么风险。
    当然，他也不是一直出手，主力还是林君阳他们，他只是偶尔查看一下众人安全，保障生命罢了。
    否则真若杀，整座大延山的山兽也不够他杀。
    过程中倒是有件奇怪的事。
    同辈中小姑林远灵的那个儿子王磊，原本阴阴沉沉，毫无存在感的那小子，竟好似变了个人，一晃竟然也六腑境了，甚至超过了林君昊。
    一身武功出处也奇特，不是林家家传，看不出来历，风格有些凶残，当然，人也有些变化。
    原本的唯唯诺诺，变得意气风发，甚至可以说乖张。
    不过林末也不在意，各人有各人的机缘，谁也管不了。
    最大的可能, 不过是这王磊得了些传承真功, 如今的他也看不上。
    毕竟武学再强, 功法再隐秘，强的也是个人，没有真正的高手大佬, 只凭借武功传承便能达到，一切还需要机缘, 时间。
    否则都是镜花水月。
    当然, 对方不搞事一切好说, 若是搞事，他也只有一巴掌将其拍死, 一了百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晃眼便是十数天时间。
    年节时分，林家庄的新年氛围也越来越浓。
    到处挂上了大红的灯笼, 贴上桃符, 对联。
    族人们裹上新衣, 一些老人脸上, 也多出了不少笑容，比起无忧无虑的小孩脸上, 更要真挚。
    庄子里有不少的孩童一溜烟地跑来跑去，手里拿着熏好的腊肉，不时撕一根扔嘴里, 津津有味。
    随后又到处跑玩，就跟不会累一样。
    除夕的当头, 林末回家吃了顿饭。
    其间林菲儿和林文若都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林父林母眉目含笑，林末没有说什么。
    吃过饭, 继续潜修。
    在充沛的资源供应下，魔意壮大急不得，万毒金身的进步则远超他的想象。
    尤其是在烦恼魔意凝练后，每日修行的毒药质与量都上了个台阶。
    林末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甚至不用观察天赋珠携带的属性面板，单是自身便能清晰感觉。
    这种越发强大的感觉，使他很是沉醉。
    终于，在除夕夜, 爆竹声中，万毒金身正好突破千毒境界，也算双喜临门。
    而正是这个时候，第二日, 大姐林芸的婚期终于到了。
    ..
    正月初一。
    宜祭拜，祭祀，合账，成人礼，订婚，结婚，上梁，放水。
    忌掘井。
    经两家人商议，以及家族考虑，大姐林芸与林文若正式与今日结亲。
    也是为了举族同庆，冲冲喜。
    以林末如今的地位，真正举行婚宴，自然是邀请全族之人摆流水席。
    还未到早上，夜里十分，林家庄便多了不少喜字。
    林末家宅院更是如此，拜放了各种婚庆装饰。
    一条长长的红地毯，自门口延伸至庄子外部区域的林文若家。
    时至正午，时候已至。
    快活的唢呐声在敲锣声，打鼓声中依旧醒耳至极。
    另有专门的乐人弹琴鼓瑟。
    屋内庭院，甚至屋外正道上都摆满了桌席。
    来来往往的族人觥筹交错，互相问候谈论，小孩抓着瓜子吃食乱跑，随后看稀奇般看着一身红色新郎官打扮的林文若，牵着戴着红盖头的林芸，按着流程，走着形式。
    林末坐在最里面的一桌，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厅堂。
    此处正好可以看见脸上洋溢笑容的林父林母，以及男方的父辈。
    可以看出，大家都很开心。
    “末哥，你怎么不进去？”身旁的林君阳端着酒，顺着林末视线看了两眼，随口问道。
    “我进去只会让人不自在，反倒在这偷偷闲来的更好。”林末摇头，实话实说。
    他作为林芸亲弟，按照习俗是该招待亲朋好友的，只是如今的他身份有些高了。
    刚开始他试过一下，去敬酒，还未说话，其余人便唰地一下站起，老辈人都一样，说好浅酌，更是通通饮尽，这怎么招待？
    “倒是你，成婚时竟也不说一声。”林末转过头，调侃道。“当初我俩可是说好不急的，念头转得这么快？”
    他说着，也有些感慨。
    林末还记得，当初林远桥提议两人寻一人成婚，与一大族女子联姻，最终两人都以武道为第一位，直接拒绝。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林君阳竟然也结亲了。
    “末哥你可是大忙了，我哪敢打扰你。”林君阳同样笑道。
    随后看着大堂中，正在举行夫妻对拜的两人。
    “至于为何念头转的这么快...”他轻轻抚摸着脸上自眉角起，横亘整个脸庞的蜈蚣状刀疤，“你知道的，我们比其他人要特殊一些。”
    他说的是异兽分身天赋。林末点头。
    “因此我总以为我是话本小说里的主角，无论再是危难之时，我都不可能死，并且总能逢凶化吉，
    可我那一次，却真的怕了....”
    林君阳有些感慨。
    然而话没说完，一个面容娇美，温婉如玉的女子走来，嗔怪地拍了一下他，随后将手里的酒杯夺了放在桌上，再歉疚地对林末行了一礼。
    默默走开。
    林君阳尴尬地笑了笑。
    “你弟妹不是练武的料，立命都没有，不过很是贤惠，你也知道，家里操持得很好...”
    林末笑着点点头，自己倒了一杯酒，直接饮尽。
    “娶妻娶贤，我看挺好的。”他认真道，
    “当然，不管怎样，立命境界还是要有的，肉身境实在低了些。”
    说着便从空石戒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推了过去。
    “这是...？”林君阳心中像想到什么，迟疑了下问道。
    “立命是道槛，不过只要舍得吃药，勤奋些，没什么问题。”林末笑着点头道。
    作为青龙会之主，掌握诸多资源，再加上打死了那么多宗师，大宗师，真以为他尸体是白捡的不成？
    不过想着昔日立命之艰难，即使是林末也有些感慨。
    换作当年，若有人告诉他光吃药，便能立命，他一定以为是痴心妄想，可如今.....
    “末哥，这个情我记下了。”林君阳脸上笑意隐没，重重地点头说道。
    并没有推迟。
    像这种副作用极小的补剂药剂一般是很难到手的，类似于延年益寿的丹药，对于不需要的人来说无足轻重，对于真正需要的人却是珍惜莫名。
    林末摇了摇头，目光开始落在厅堂内。
    此时大姐林芸已经送入洞房了，而林文若则在亲朋陪同下，开始给各桌宾客敬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脸都变得通红了。
    “一晃大姐也结亲了，家里又是只能由母亲操劳了。”林末面色有些复杂。
    虽然婚庆典礼是在林末家中举办，但林文若并不是入赘，礼毕后，林芸自然会跟着夫家过活。
    事实上，除非家里真的完全过不下去，谁家愿意儿子当上门女婿？
    因此往后林末不在家，林芸婚嫁，家里便只剩林父林母，以及林殊。
    必然会冷清不少。
    “这可不一定。”林君阳正喝着果酒，听到后，促狭地说道。
    “那位在你没在的日子，可是真正忙前忙后，白日跟着伯母工作，晚上一齐回家，就差住你家了。”
    虽说这方世道，风气没有那般闭锁，但女子的声誉依旧很重要。
    还未成亲，便经常来往于男方家里，像什么话。
    能做到这一步，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林末沉默，没有说话。
    他想到了这么久没回家，依旧没有尘埃的房间，想到那日吃饭，边解围裙，边从厨房出来的身影....
    “末哥，伯母叫你少喝点酒...”
    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林菲儿。
    她今日同样穿着一身红装，因为担任着类似于伴娘的职责。
    比起以往，化了些妆，容貌更俏丽了不少。
    此时林菲儿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两道酒窝出现在双颊，只是很害羞，两只手不断纠在一起。
    林末还是沉默，只是将手里才斟满的酒杯轻轻放下，看着她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你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他思考了一瞬，诸多想法已经流过心间，最终下定决定，轻声问道。
    但还没等到答复，却已经站起身。
    林菲儿显然没想到林末会这样问，脸上出现错愕的神情，但看着目光柔和了不少的林末，轻轻螓首。
    林末点点头，朝外面走去。
    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怎样，这件事不能再稀里糊涂下去，该有个决断。
    身后，是低着脑袋，如鸵鸟般的林菲儿。
    沿途里，自然会进入诸多林氏族人的视线。
    林末神态自然地点头示意，林菲儿则脸更为通红。
    期间碰见了林远天，好似看出什么，笑了笑，不像往常般拉着林末谈心，只是招了招手。
    两人一路向外，最终来到庄子里的唯一一座小丘。
    从这里可以将整个林家庄收入眼底。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话，都是沉默。
    眼见地点差不多了，林末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身后的女孩，少见地微笑了下，缓和气氛，林菲儿也照着脸上出现浅浅的笑容。
    他看着眼前温婉可爱的女孩，心中有些复杂。
    结合其多番打探，他自然知晓对方的所作所为，仿若真正非林末不嫁，想要陪伴在他身边。
    他无法判断其情感有多真挚，甚至是否出自于由个人崇拜延伸的鲁莽爱慕。
    但至少从如今他所知的情况，对方真的很主动，也很适合长长久久的生活陪伴。
    可真因为如此，林末才不想耽误对方。
    “即使我们结亲，我也给不了你一些正常的承诺。”他笑容消失，直接沉声说道。
    这些承诺，指的是陪伴，长时间的陪伴。
    林菲儿看见一脸冷漠的林末，听罢，身前纠在一起的两只手松开，垂在两侧，作了个舒服的姿势。
    鼓起勇气，反而笑着点点头。
    “要是我不在乎呢。”
    “你能忍受一个人在家，忍受一个人照顾父母，忍受一个人忙内忙完，甚至...如果我在外面出现什么意外，
    这样的寂寞，你忍受得了？”
    林末再次问道，这一次声音又大了几分，很是严肃。
    因为这不是开玩笑。
    他是强，也自认为迟早能真正屹立于赤县武道之巅，真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是他不是主角，命也只有一条。
    就如同林君阳一样，如果他也遇见什么强手，真的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
    不见得。
    这便是力量的代价。
    “为什么不能忍受？如果你真怕我寂寞，我们可以生很多宝宝，那样自然便有事干了。”林菲儿反而笑着说道。
    一边说着，反而眼里出现一些柔和，轻轻抓起林末的手。
    她的手远比林末的手小，只有堪堪三分之一，两只手一起才堪堪包住。
    “我知道你与其他人不一样，林氏几千口人的重担在你肩上，我不会不懂事的。”
    林末沉默了下来。
    感受着手里的柔软冰凉，心情更为复杂。
    他并不了解女人。
    即使在前世，因为生活环境的原因，也很少与女生接触。
    来到这边，从一开始，便一直为生存奔波，更无闲暇。
    对于爱情，很陌生。
    更多的了解，其实是从情感电台之上。
    知晓其除了刚开始狂风暴雨般的热烈外，更多的是相濡以沫，平平淡淡的陪伴。
    想到这，看着眼前满眼温柔崇拜的女孩，林末好像已经没有了理由拒绝。
    “那以后...我的重担，便分给你一些了。”
    他另一只手伸出，反握住对方。
    林菲儿身子一颤，抬起头，看着林末，正好视线相对。
    脸更红了。
    “希望...我能给末哥你分担一些。”
    她一边说，心头如小鹿乱撞，眼前似乎出现了当日演武场一本正经教拳的那抹身影。
    一如以往，初心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