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丧蛇之舞

    楚千城拿住吞尾蛇的时候，他飘荡的灵躯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感应，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吸引着他触角般的灵躯。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将灵躯当成第六感官，查探这股神秘吸引力的来源。
    在他的内视之中，吞尾蛇的剑躯忽然犹如荧光棒一般明亮起来。他可以看到十几条犹如章鱼触角的灵丝缠绕在剑上，剑的光芒正是从这些灵丝上发射出来的。
    “残破的灵躯！”楚千城心头剧震。
    吞尾蛇被称为丧蛇并非迷信！它的身上残留着创造师主人的部分灵躯，也就是灵魂的一部分，他的无意识、感官体验、情绪和灵感等等的结合。
    小胖子之前对他说过：创造师的设计如果现实材料和科技实现不了，他们可以用意念补完。
    这把吞尾蛇的设计也许远超现实材料能够完成的极限，于是剑的创造师不只留下了自己的精神意念，而且留下部分灵躯在剑上。
    从某种意义上，他真的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注入了吞尾蛇中。
    现在，这些灵丝犹如长在海底的海葵花丝，疯狂地缠绕着他的灵躯，似乎想要吞吃掉他的灵魂。
    楚千城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这些灵丝的纠缠。但是他的灵魂因为没有锚定，灵躯飘荡不定，他完全控制不了。很快的，灵丝和他的灵躯产生了链接。
    他心惊肉跳，“魂不附体”！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奇怪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回响，仿佛他的灵魂被某个恶魔仰头喝下。
    “哈——”
    魔鬼般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炸响，他灵魂颤抖。
    内视之中，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影像。这个影像是一个男人的样子，披头散发，山羊胡子，两只眼睛醉意盈盈，左攥着一枚玻璃葫芦瓶，嘴巴大大地张着，正在仰天打嗝，他的右手拿着的是吞尾蛇。
    楚千城紧张的心情猛地一松。刚才的咕咚声和魔鬼般的大喝，原来是这个男人喝酒的声音。
    啪！
    玻璃葫芦瓶被这个男人摔在地上，炸成齑粉。男人踉踉跄跄，醉眼惺忪地双手握住吞尾蛇。
    双手一分，吞尾蛇的剑刃脱鞘而出。剑刃出鞘的同时，吞尾蛇剑鞘的末端一点点消失，当整条剑刃出现的刹那，吞尾蛇的剑鞘彻底消失。
    吞尾蛇的剑鞘就是剑，鞘剑是合二为一的存在。
    构成剑鞘的鱼鳞状合金片，在拔剑之时聚合成了修长笔直，造型优雅的剑刃。
    男人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歪歪斜斜地举剑一抖。笔直的剑刃突然化为蛇一般的锯齿形，本来一米左右的剑身，一下子加长到了一米五，剑刃卷曲如蛇。
    男人的身子突然东摇西摆，旋转变幻，犹如一位醉酒的古剑客，临波挥袖，举剑而舞。在摇摆之间，男人犹如踩着滑板，鬼魅一般左突右进，但是他的动作却让人有着强烈的错觉，他还待在原地，或者正向反方向移动。
    在这种错乱幻觉之中，卷曲的吞尾蛇在他的身前身后呼啸乱舞，飞卷如电，剑身上的蛇形锯齿随着他的意念疏密变幻，带动着剑身忽长忽短，神出鬼没。
    剑身长度的不确定，加上他鬼魅般的身法，让他的攻击完全无法判断。
    楚千城尝试着以敌手的身份站在他的对立面思考对抗手法，但是他震惊地发现，即使以他丰富的体术和冷兵术，三个来回之内，必死。
    这种结合特殊兵刃而生成的冷兵术，没有存在于现有的任何文献之内，这在超凡者的战场上，配合特种作战的手段，是快速杀敌的无上利器。
    以这种神幻的手法出剑，即使面对一群同阶的超凡者，也可以做到以一敌众，甚至占到绝对优势。
    这样的剑法与战斗等级已经无关，只要超凡者的能力稳步攀升，无论对抗哪个等级的敌人，只要势均力敌，他就能够靠剑法取得绝对优势。
    然而，楚千城感觉这还不是这套剑法的极致，真正的大戏才刚刚开始。
    果然，在金蛇狂舞般的剑影密布了整个空间之时，男人突然双手一搓吞尾蛇剑柄，剑柄犹如竹蜻蜓一般旋转升空，本来凝聚在剑柄上的吞尾蛇轰然碎裂，化为满屋乱飞的小飞剑，随着男人动摇西晃的醉舞，四外狂卷。
    暴风骤雨般的剑光充斥整个空间，犹如刮起了剑刃风暴。
    男人的身子一个滑跪，跪倒在地，犹如在冰面上滑翔旋转。剑刃风暴以他为中心，在四面八方疯狂切割、穿刺、卷动。他仰首望天，双手摊开，闭目而笑。
    此时此刻的他犹如一朵盛放的杀戮之花，正在享受收割生命的盛宴。
    “这是……万剑诀？”楚千城只感到口干舌燥。
    每个种花家后代都残留着一段“仙剑”的童年回忆，在楚千城在枯骨镇苦练体术和冷兵术的时候，他也渴望使出像仙剑传奇之中一样的飞剑。珊主创造的超载收飞刀技巧，让他勉强可以享受一下飞剑的收放快感。
    但是，这个男人使出的万剑诀，一下子将飞剑的快感最大化了，成百上千的飞剑同时收割生命，统治战场，这比一把把收放飞刀的快感大了几百倍，几千倍。
    楚千城第一次发现战斗可以如此充满美感和享受。
    这就是剑即是光！
    男人左手缩回肋下，虚空一握，右手悬于左手虎口之上。
    满空乱舞的飞剑如归巢的沙燕，凌空凝为一束，鱼贯飞回男人的左右手上，当男人右手合于左手之上时，满空剑影全部变成了组成剑鞘的鱼鳞状花纹和剑柄。
    男人缓缓抬起低垂的头颅，用他那双醉意惺忪的眼睛热切地盯着楚千城。
    会了吗？
    楚千城能够看出男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个男人也许是吞尾蛇创造师包含灵感的灵躯，他为了让吞尾蛇成功铸成，在用意念无法补完这把武器时，下意识地混入了这片灵躯。
    小胖子说剑的设计者在晚年疯掉。也许是因为他失去了灵感，忘记了如何使用吞尾蛇。他的这片灵躯从那以后一直试图重新和主人取得联系，让灵感重归主人。
    可惜，原主人疯掉之后很快去世。新主人们的灵魂无法感应到剑上灵丝的意愿，对其产生排斥，最后却被渴望表达自己的灵丝折磨得心态爆炸。有些人更倒霉，人直接炸了。
    楚千城本身因为特殊情况，灵魂没有锚定，在躯体内处于飘荡不稳的状态，反而可以通过飘荡的灵躯触角感应到剑上灵丝传达的意念。
    楚千城沉思着刚才出现的剑舞画面。这位剑客舞剑分为两个很清晰的步骤，首先是拔剑起舞的阶段，分为醉舞和剑击两部分，醉舞的身法很可能是以念力师的强化体术作为驱动。这很像燕程的燕行。
    在剑客向前倾覆的时候，他的身体却在燕行的驱动下向后急退，他向左歪倒的时候，燕行却在推动身体向右突进，这造成敌人判断的明显错位。
    与此同时，手中的剑配合身法进行变化多端的攻击。剑的形态变化不停，但是这不是无序的乱舞，而是有着内在的规律，它就像从剑客身上长出来的触须，不停探测着敌人的动态，结合他们的应变让剑舞不断升级进化。
    等到剑客以吞尾蛇的神幻攻势收集到敌人应变的全部信息，并且已经对战场周围环境有了全面的掌握，那么他在脑海中渐渐形成有效的飞剑剑轨。
    如果剑客是念力师，他会将自己的精神场按照飞剑剑轨发散出去，引导吞尾蛇飞剑在空中形成剑刃风暴一般的剑雨。
    但是他不是念力师，而是一位机械师。他只能靠超载体内的械力在一定的械力场里造成这样的飞剑轨道。但是，他已经是超载械力收放飞刀的行家，拥有操作的潜力。他的多线程迭代升级训练法可以完美完成收集信息并在脑内构图的工作。
    同时，他猜测这把吞尾蛇内的灵丝会帮助他补完操作的短板，齐心合力完成最后，也是最巅峰的剑刃狂舞。
    不过这把剑、这套剑法注定曲高和寡。
    因为能够坚持到最后的剑刃狂舞出手的超凡者也很难找。楚千城简单计算了一下，自己都挡不住这剑法的三招，想要用出剑刃狂舞，那得对付什么样的高手才行？
    这把剑上的灵丝估计很久没有找到自我实现的机会了。
    我会了！……楚千城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点头的瞬间，与他的灵躯链接的灵丝突然有一根融入了他的灵躯，化为了他的一部分。其他的灵丝断开了链接，只与这根灵丝保持链接，重新融入了剑身。
    这……楚千城好难受啊。这等于他的灵魂永远和剑链接在了一起。这个概念说起来很浪漫，但是实际上就像身上总是粘着一根头发一样，超级不爽！
    吞尾蛇上的灵光渐渐暗淡。他睁开眼睛，发现小胖子正在望着他。
    “你怎么了？你愣了足足五分钟。”小胖子紧张地问。
    “……”楚千城欲语还休，忽然一股渴望用上心头，“有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