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卡壳

    与秦臻、管青和福馨的一番交谈，加上楚舟的忠告，让楚千城终于开始正视他一直不敢去想的城邦区主城——新翡冷翠。
    在这个他想象中的城市里，雷蒙德和梅艾达正挖空心思躲避着森提诺的搜索，想尽办法保护着艾莉。他扮演的ig，正犹如一具尸体般躺在圣天使堡的实验室里。
    花仙在生化人和虫体形态中不断切换，时不时飞进城里守护艾莉，为她解决一些小麻烦。
    森提诺躲在械神俱乐部里，与知识圣堂的成员们每日聚会，不断酝酿着新的阴谋和计划。
    新文艺复兴的浪潮仍然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涌动，人们从五百年前的文化和艺术中疯狂地汲取着灵感，在数千年的历史文献中挖掘着人类曾经拥有的经验和教训。
    穷人们在新翡冷翠的底层起早贪黑赚取维持生计的工资。白领们在七大财团的公司企业中争抢着经理人和总监的职位，渴望着爬上金字塔的顶层。
    政客和强者们每日勾心斗角试图攫取更多的财富冲击七大财团的地位，成为全新的富豪团体。七大财团的贵族们居高临下俯瞰着新贵们的蠢蠢欲动，小心谨慎地控制和操纵着他们的行为模式，让他们不知不觉成为自己的傀儡。
    但是新翡冷翠的风景该是什么样的呢？里面的社会风貌是怎样的？什么样的思潮正在兴起？城市里的艺术家们继承了五百年前人类什么样的文化元素和时尚风格？
    新翡冷翠有什么样的建筑，城市的工业区、商业区、风景区、富人区和穷人区的位置如何厘定。城市的能源、照明和清洁系统是什么样的，各大公司的安保系统是怎么样的。城市治安由什么样的系统维持，这个系统是稳定成功还是濒临崩溃。
    七大财团、四大组织和联和精锐行动局对于这个城市的控制该如何分配。赛博连锁店、猩红剧场和虚拟阵线如何操控新翡冷翠的地下王国。
    该如何在这个支撑着未来人类生存发展的巨大城市中找到存活和上升的通道。
    具体到这个城市的一花一木，晨昏冬夏，节庆假日，矛盾困境，楚千城脑子里都是一片迷惘。
    这是一座隐藏在重重雾霭中的城市。就好像他曾经做过的来自久远童年的梦。他可以偶尔在脑海里翻出一道闪电般飞过的风景，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但是却无法触摸到它的全貌。
    最让他感到纠结的是，他在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知道，这个城市是存在的，就在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就像一个阔别多年的童年游伴。他也许忘记了他的名字，但是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就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与他分享着童年某段共同的记忆。
    楚千城感到自己再次回到了第一次想要创作《枯骨镇》的时候。在那个时候，他也像现在一样，苦苦挖掘着内心深处的某个片段，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未来小镇。
    他再次把自己关在工作区里，每天用自己的手绘屏画出无数凌乱模糊的画面，有人物，有风景，有建筑设计，有街区布局，但是很快的，他又把这些草图全部删除，生怕它们把他的思路带向歧途。
    他感到了灵感在大脑中隐隐约约的冒出头来，并无序地飘动，但是他的画笔却因为太过于缓慢而无法将它们困在笔尖，形成具象的线条。
    这个过程他无比地熟悉。
    灵感，身为化外之灵，又开始和他捉起了迷藏。
    他需要等待灵感沉淀凝固下来，形成尘世间的点滴凝结，这才能让他的思维将其抓在手心。
    新翡冷翠也许要等一段时间……楚千城放弃了立刻开始设计新翡冷翠的计划，试图捕捉在新翡冷翠中开始新生活的艾莉的模样。
    作为一名从荒原直接跃升入城邦区主城的小女孩，新翡冷翠的生活会给她什么样的冲击和碰撞？
    她会变成什么样的少女？会不会和薇奈萨一样遇到超能力觉醒的时刻。她会像薇奈萨一样暴露身份吗？她会不会殃及雷蒙德和梅艾达。
    雷蒙德和梅艾达结婚了没有？她会成为婚礼的花童吗？
    楚千城想着想着，渐渐入了神。
    ……
    轰！
    震耳的雷鸣在楚千城的灵魂深处响起。
    他在一片混沌中抬起头，周围一片青冥色，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的神智浑浑噩噩，就仿佛喝光了整瓶二锅头，想睡但又没睡着时的感觉。
    轰！
    又是一声剧烈的雷击贯入他的灵魂。
    他感到了酥麻感和胀痛！
    楚千城的头脑里闪过了无数激烈无比的画面，他和虫王追逐战，他在魂核中忍者战、箭神战、大蛇战和四面兽战，他在水晶宫门口与18佣兵使徒的激战。
    “病患恢复了脑电波和自主呼吸……”
    “探测出脑干神经反射……”
    “瞳孔对光线产生反应……”
    “没想到这个纳米中枢网络竟然真的可行。病患经过1826天3小时25分钟19秒的植物人状态，经过159个复苏疗程后，于劫后历528年7月29日苏醒。”
    “病患的苏醒得益于在其脑内建立纳米中枢网络，这是一个近几年在新江户市开始流行的脑死亡复苏疗法。病患需要取下呼吸机，生命进入短暂的死亡状态，然后注入中枢纳米电机，在颅内形成中枢网络，然后以电击复苏。”
    “病患身体会继续接入维生仪护理。虽然他是s级重犯，但是五年的脑死亡令他的身体机能远远不及全盛时期，可以申请额外禁锢，但是没必要。”
    楚千城挣扎着睁开眼睛。冰冷刺目的白色光线照入眼中，刺激得他流出了泪水。
    “这……是……哪儿……”楚千城大着舌头开口。
    “这简直是奇迹，病患经历了五年脑死亡竟然可以毫不费力地开口说话。语言组织能力没有受到丝毫损伤。纳米中枢网络疗法也许真的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医疗手段，但是因为没有在知识圣堂注册登记，暂时只能先在特殊警备科怪物实验室存档……”
    楚千城第二次试图睁开眼睛，这一次他做好了心理准备，避开了刺目的灯光，转头朝身边望去。
    在距离他的病床几米远的办公桌前，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ar视镜的小胖子正用手按着耳麦喃喃自语。
    “这是特殊警备科？”楚千城恍惚地问。
    “病患恢复了初步的认知能力，可以从我的话语中判断周围的环境，这是否意味着他的行动能力和战斗力都可以完全恢复，这有待进一步验证。”
    小胖子若无其事地翘起二郎腿，晃动着小脚丫，越说越起劲儿。
    “你看着我说话，别把我当成东西！”楚千城恼火地怒吼，犹如一个醉汉在撒泼。
    他内心深处知道，他的灵魂无人锚定，这种醉酒般的晕眩状态会持续下去直到遇到秦臻或者红女王。
    他能够醒过来，正是因为他短暂地死亡了几秒钟，这让他的灵魂摆脱了这具生化人躯体。但是他为什么又活回来了，这就不知道了，也许和这个纳米中枢网络有关系，但是这个网络和秦臻、红女王有什么关系？
    楚千城只感到天旋地转，什么都想不清。
    小胖子似乎感到了紧张，他用脚一踹地面，滑轮椅嗖地从屋子的一头飞向了另一头。然后他又坐着滑轮椅风一般地飘了回来，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抱枕。
    楚千城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抱枕上的画面：那是一个清纯可人的东方少女形象，穿着水兵服，超短裤，俏皮地吐着舌头，用剪刀手遮住额头。
    小胖子紧紧地抱着抱枕，用胖墩墩的脸颊蹭着少女的脸，好半天才终于恢复了镇定。
    他一只手抱着抱枕，一只手扶住耳麦：“病患对于我的存在感到敌意，和其他的病患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是他们对于人类社会的厌弃和憎恶，我则是他们发泄的对象。他的危险性并不比其他的病患大，但是恢复的迅速程度却无人可及。也许他是幻影计划开发五年以来最大的成果。”
    “你……要我……干什么？”楚千城艰难地再次开口。他现在急需知道自己的处境，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在短时间内见到秦臻或者红女王。
    “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休养身体。”小胖子终于肯和他说话了，“你大概还需要恢复两个月左右才能完全复原。这期间，我会测试你身体内安装的实验仪器。”
    “我体内的……”楚千城低头看了一眼身体。他的身体上有几处明显的缝合伤口。
    “你是一名传奇大盗，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机械师，根据你的战力统计，联和精锐行动局将你的能力归于近a级。不过，近a级和a级还是有着极大的差别。”小胖子耐心地解释，“我们的幻影计划，就是希望能够在特殊警备科添加一个有a级战力加盟的幻影组，协助城市各区特殊警备行动队完成特定任务。”
    “如果我不同意呢？”楚千城想也不想就问。
    “我添加的仪器有自爆功能，你如果不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积累的负评价到一定程度，就会被直接销毁。”小胖子伸出手指晃了晃，“所以你可不要太调皮哦。”
    楚千城挣扎着伸出手去，想要去掰他的手指头。
    小胖子吓得连忙嗖地坐着滑轮椅后退：“不听话！我给你减一星。记住积累十星差评就地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