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乾坤在，其德恒

    不可能！
    星黄泉眼睁睁看着，寄托着自己野望的乾坤长刀断成两节。
    紧接着，他自己的身体也被剖开两半。
    月黄泉……
    弥留之际，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笼罩在洁白的光中的人影。
    那人似乎在担忧地看着他。
    只可惜还没等他看清那个人影的脸，他的意识就停止了。
    若有来生，不再做妖。
    这是星黄泉最后的心念。
    他没能看到那个人影与斩杀他的妖怪的对话。如果看到的话，他或许会明白什么。
    “谢谢你，冶。他终于变回那个真正的他了。”
    “停止客套，你或许还能追上。”
    “啊，当然，我去了。下一世，我还会请你打法器的。”
    然后，人影消逝。
    被风雷雨电、斩断乾坤的刀气等等事情搅得一团乱的世界恢复了清明。
    一柄长刀斜插在大地上，静静地放射着华彩。
    华彩把一旁断裂的长刀照得很美，就好像在特意妆点它这位命运中的对手的死亡。
    当然，也好像是在哀悼。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却很怀念它吗？”
    “……”
    “仅仅是第一次也能超过多日的相处？哼，说的像是个愚蠢的人类一样。”
    “……”
    “已经可以了吗？”
    “……”
    “作为刀，确实应该比人类干脆。”
    “走吧。”
    冶拔起了那柄长刀。
    那正是冶打造的那柄“乾坤长刀”。
    虽然冶说是龙是虫看它自己，但由一千只妖怪的精华打造的刀在材料强度上本就要胜过二百二十二只妖怪的精华打造的刀。它几乎是不可能输的。
    它补全了自身。
    现在，它是唯一的，真正的“乾坤长刀”了。
    那由一千只妖怪打造的刀身上竟然没有邪气、没有妖气，也没有灵气。
    它就在那里，如果不注意甚至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如果注意，它却有着巨大到能把一切都包容起来的存在感。
    就好像“乾坤”一样。
    这是冶很满意的一柄作品。
    甚至，在那柄承载了他自身之道的刀彻底完成之前，这柄乾坤长刀就是他最好的作品了。
    它已经超越了斗鬼神，甚至超越了天生牙，与犬夜叉手中的铁碎牙相比也不逊色。
    刀刀斋老师，我终于抵达了您所在的领域了。冶想。
    冶飞起身，准备携刀返回他的圣域，刀山火海。
    在白灵山前受损的刀山火海，在有了这柄乾坤长刀之后将迎来新生。
    “请等一下，冶大人。”这时，风魔小太郎喊道。
    “风魔，余现在无暇接北条的订单。”冶却并没有停下动作。
    “不，在下知道值此时代变革之际，冶大人一定是非常忙碌的。在下只是想向冶大人询问一句，妖怪的世界与人类的世界的融合现在就要开始了吗？”风魔小太郎神色凝重地问。
    冶大人，即使是你，面对妖怪与人类的融合，也是在迷惘吧。老家主说，无论是谁，只要有迷惘就是可以利用的了。即使是可怕的大妖怪也是一样。二百年前，那位西国的大妖怪还不是在迷惘中被引导着，因为与那位公主的感情而覆灭了镰仓幕府最后的力量。
    冶这下终于是停住了。
    但停住的理由和风魔小太郎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融合？世界就是世界，从来都只在那里，人类也好，妖怪也好，从来都在同一个世界里，从不泾渭分明。”冶淡淡道。
    余也是刚刚明白，如果将人类和妖怪强行分为两个世界，那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就偏颇了。
    “但是……”人类和妖怪终究是不一样的。风魔小太郎想将北条氏康说过的话搬出来与冶论道。
    但冶却听都不听就飞走了。
    没有论道的意义。
    在乾坤长刀的力量中他明白了，乾坤就在那里，承载着一切。
    时代会鼎革，人类也好，妖怪也好，大妖怪也好，普通的村民也好，都在那里。
    从前他以为时代的鼎革是由人类、由妖怪两个世界同时开始的，但现在他明白，从来没有两个世界。织田信长会上洛是因为时代的风云已经到了那里，白灵山会崩溃也是因为时代的风云已经到了。从来都是这个世界的变化反映到人类和妖怪的生活里，而不是反过来。
    人类和妖怪会有交集，但不是像被一双大手操控着去交集，而是一开始就交集在一起，只是在时代里，会显露出来。
    这才是世界，这才是乾坤。
    这才是他一直在拒绝的东西。
    即使他拒绝，也承载了他的东西。
    这是何等的德行。
    所以冶不准备再让这个世界继续承载他了。
    所以他需要乾坤长刀。
    因为活着的东西总需要世界来承载。
    如果不能让这个世界承载，就只有让自己的世界来承载了。
    这些东西是冶个人的道，对旁人是不需要的，所以没有必要与人论道。
    但风魔小太郎不懂得这些，还以为冶觉得自己不足以与他论道。
    应该马上声明这些话是老家主的，那样冶大人就会听了吧。
    他这样想。
    但他不知道无论是谁，冶都不准备跟对方谈论什么世界，什么乾坤。
    他垂头丧气。北条秋实和戈薇连忙在一旁安慰。
    不管怎么说，事件又平平安安地解决了。虽然在冶出现之后他们好像一点用都没有，但能解决事件总是好事。
    不过戈薇他们没有想到，仅仅几天就发生了一件需要冶对这个世界的论断来解决的事。
    “玲，你自己选择吧。”冷酷的大妖怪温柔地对人类的小女孩说。
    小女孩回以最开心的笑容。
    看着那些严格遵循人类与妖怪的界限的除妖法师们在杀生丸面前无力地瘫倒，还要接受被他们守护的人类女孩离开他们眼中幸福安宁的人类世界，选择他们眼中邪恶的妖怪……
    这究竟是为什么？
    法师云崖无法理解。
    人类和妖怪，怎么可以共通？！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我，错了吗？
    “所谓乾坤世界本就是如此。”
    刀山火海上，冶轻声说着，并将乾坤长刀镇入领域的核心。
    存在就是存在，人类与人类也好，妖怪与妖怪也好，人类与妖怪也好，分门别类，仅仅是为了缩小认知的范围，排除自己不打算认知的东西。乾坤却并非如此。
    这是乾坤之德。
    甚至生者与死者，都在乾坤的承载里。
    都在一个世界里。
    只是平日里难以往来。
    但也仅仅是难以，而已。
    冶的目光投向远方。
    已经找到了吗，奈落？
    那最后一块四魂碎片的下落。
    四魂的因缘最后的拼图，即将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