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迟疑的决定

    手指轻点粗糙的木质圆桌，一抹明媚的光华随之从指尖溢出，并且蔓延至圆桌通体上下，令它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闪闪发亮的照明器具。
    起居室内的昏暗因此被驱散，旁边不远处，正在用匕首费力敲击火石的特雷西见此，很干脆地撂下了手中的蜡烛。
    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几人后，他唏嘘地道：“怪不得这石头这么不好用都没有更换，原来伯尼有更方便的照明方式。”
    他的话音落下，坐着的三人不自觉发出一阵笑声，驱散了氛围中的严肃与沉闷。
    领着副手与特雷西两人赶来的罗兹主教脸上也因此浮现一抹笑容，不过他并不是在笑这件事本身，而是感受到了这圆桌表面的光芒中，蕴含着的那种微弱却又圣洁无比的力量。
    这力量温润而又连绵不绝，看在眼里，仿佛清晨的暖阳，照在身上，更是将他急切赶来的一些疲惫驱散了不少。
    也让人不知不觉心情放松了许多。
    不过……
    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这位正收回手指的棕发年轻人，想到对方刚刚说的那些话，罗兹主教脸上的轻松不自觉收敛，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就很明确了。”
    他对刚才伯尼诉说的那些具体情况，以及之前他们调查出的一些情况汇聚在一起做了个总结。
    “亚摩斯修道院院长博斯韦尔即是一个暗中潜藏着的魔鬼信徒，又是一个圣水倒卖团伙的参与人。”
    “也许是因为圣水倒卖的利益问题，修道院内负责圣水保存的几位修士阴谋害死了博斯韦尔的情人，并嫁祸给了圣水利益链顶端的巴泽尔一伙人。”
    “院长博斯韦尔对此有所怀疑，因此前去寻找巴泽尔当面质问，但期间博斯韦尔的私生子蒙德却无意中听到了嫁祸的真相，于是利用博斯韦尔留下来的魔鬼书联系到了魔鬼伊妮德·斯科特·暗火，制造了亚摩斯屠杀事件，并且遵循该魔鬼的意志，开启了那座封印的石棺。”
    话语停顿了一下后，他继续说道：
    “而另一边，屠杀事件发生后势必会惹来我们全力的调查，因此唯一的幸存者博斯韦尔如果还活着，必然会被我们严格审讯，这就有了暴露圣水利益链的风险。于是趁着博斯韦尔还没返回修道院，巴泽尔派人截杀了他。”
    “结果因为是魔鬼信徒，博斯韦尔并没有彻底死去，而是在血月当晚转化成了死灵。因此他决心报复杀害他的巴泽尔。”
    “于是他来到了内厄姆，找到伯尼，希望将这件事情通过伯尼告诉我们，然后对巴泽尔一伙人造成打击……”
    说完这句话，罗兹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这其中有一些细节仍旧是我们没有弄清楚的，但大体的情况应该不会有差错。”
    整件事情是一体的，但其实到现在已经是两个方向了，一个是那破开封印的魔鬼去向问题，另一个是眼下浮出水面的圣水利益链。
    而罗兹此刻将他们组合到一起，固然是在回顾整件事情发生的原因与过程，却也包含着另外一层含义。
    “您准备将这件事情汇报上去？”
    穿着一袭普通亚麻衫的罗兹旁边坐着的是他的副手，那个当初伯尼洗礼时在场见证的中年骑士。
    他听出了罗兹话中的含义，因此表情忧虑，“我认为圣水一事会有更深层次的人员参与，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慎重行事。”
    “伊维萨的魔鬼破封一事现在就算是教皇冕下都是非常关注的。”
    罗兹缓缓说道：“而如果究其根源，我们能够发现内厄姆的圣水私卖问题是促成魔鬼破封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话的意思等于是说可以利用魔鬼破封一事来增强此案的受重视程度。
    只是，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那必然会掀起另一番波折。
    中年骑士闻言沉默。
    因为谁也不知道顺着这条线索往深了挖，会连带的挖出哪些人，而这些人如果一时搬不倒，又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仇视与敌意——
    自从血色纪元结束，莱亚大陆改称光辉之地后，教会已经稳定发展一千多年了，内部势力早就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尤其是内部相关的事情。
    “你怎么看，伯尼？”
    罗兹主教突然看向不远处坐着的棕发年轻人。
    “既然有理由往教皇那里去汇报，那为什么不交给教皇本人来做决定呢。”
    伯尼幽幽地说。
    这话让在场几人纷纷一怔，面面相觑后，原本沉重的氛围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是啊，为什么不让教皇做决定呢？
    如果教皇决定查，那么他们查起这事来自然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而如果教皇不让查……
    想到这里，罗兹皱了皱眉。
    经过这事这么一提醒，他很难不去怀疑莱雅大陆其他地方，那些同样很普遍的圣水买卖现象的幕后真相是什么。
    内厄姆这件事情只是个例吗？
    还是说这种事情其实已经很普遍了？
    如果教皇不让查……
    罗兹主教一时间没有说话，但心情却很烦闷。
    房间内随之陷入安静当中。
    一行人抵达伯尼这里的时间本就已经是大半夜了，而经过许久的交谈与汇报，此刻外面天色已然在放亮。
    黎明的昏暗将屋内几人身影笼罩的颇为朦胧，他们唯有上半身与面部因为被围绕在中心处的发光小圆桌而相对清晰。
    但随着时间推移，那原本明媚的洁白光芒已经逐渐暗淡，甚至恍惚如同荧光闪烁。
    伯尼因此抬手碰了碰圆桌的桌角，一股闪耀着的光泽于指尖诞生，并且飞快顺着桌沿扩散而去，于是圆桌通体微弱的光亮复又恢复了最初的明媚。
    这却也让罗兹主教回过了神，“抱歉，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随后说道：“那么就将这件事汇报上去，由教皇冕下亲自决定吧。不过单凭一个死灵口中的话语是不能用来当证据的。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找到确切证据，证明此事的确存在。”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副手，“沃伦，你立刻返回罗兰群岛，去叫——”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三人目光因此看向伯尼，
    当事人对此摇了摇头，表示同样不知道是谁。
    于是罗兹主教一行悄然起身，顺着角落处的楼梯准备去二楼躲避，
    伯尼本人则来到了门口处，见罗兹等人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打开门看去。
    曾经见过一面的，名为利瓦伊·坎博雷的年轻贵族随之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