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沈流月的觉悟

    秘法鲶鱼的成对眼珠，“秘法祭司”的副材料之一。
    博学翼龙的完整脑仁，“大学士”的副材料之一。
    这分别是爱丽丝和沈流月的序列3魔药配方。
    来到深渊也十几天了，魔药材料不是没有，但恰好在四人需求内这是头一遭。
    没想到一次就是两样。
    苏克没说她们两人的魔药材料之前在干什么，用神性确认没有受到污染后，放心交给两人收下。
    继续和安格斯并行走在前面，下方又出现一群正在交配的怪物。
    苏克唤出大地圣枪，不再礼貌招呼，让枪雨倾泻在血肉的地板上，扎得淌血一片。
    怪物们被吓得一个激灵，疯叫着从彼此身上下来，怒气冲冲朝这边冲锋。
    爱丽丝和沈流月只来得及看到这一幕，立刻启用灵性应战。
    四人和怪物群搅在一起，这里的怪物种类繁多，能力也各不相同，聚在一起并不好对付。
    而沈流月和爱丽丝注意到，苏克有些刻意和她们保持距离，几人之间的配合断了节拍，一番苦战才成功处理了怪物群。
    形形色色的尸体躺了一地，苏克立于中心，有些痛苦地捂住左眼。
    “主人！”
    “别过来！”他伸出右手，猛然阻止了爱丽丝靠近。
    “诶……？”
    “我没事，只是还不习惯旧日的力量，有点使用过度而已。”
    这片区域里那种香甜的味道比上层更重，要是和异性进行肢体接触，难保不会丧失理智。
    沈流月站在原地，眼神微微皱了皱。
    从苏克的表现来看，过多使用、过多融合旧日的力量，会让人性的部分进一步淡化。
    但现在这种情况，又无法通过相处和接触让他恢复。
    她没说什么，等着爱丽丝走回来，代替苏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的，等走出这里就好了。”
    四人开始两两确认战利品，除了一些共通的辅助材料，苏克也找到了狂信者的火焰之血。
    这是他魔药的副材料。
    与之前不同，这十多天里几人也消耗了不少物资，虚空腾出了一些空间，能把地上的战利品全收进去。
    “继续前进。”
    苏克也很清楚自身发生的改变，眼下只有尽快通过这里。
    沿着凸起牙齿的台阶往下，当抵达下一层时，苏克和安格斯同时怔了下。
    底下似乎是一个大型的血肉广场，中心的喷泉涌出腐败的血液，数百个不可名状的怪物围绕在喷泉边，不知疲倦地做着活塞运动。
    而喷泉下方，明显还有路。
    “就像积压在底部的淤泥一样，越往下负担就越重吗？”安格斯评价了一句。
    腐烂欲望之底，如果这里真的是曾经消失的夏伦底，恐怕整座城市的居民都变异成了不可名状的怪物，被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束缚。
    “准备作战。”
    在身后两人赶来以前，苏克朝下扔了一发源火的炎爆。
    烧焦的肢体溅得到处都是，底下的怪物躁动起来，顺着台阶疯狂往上冲。
    拔出雨火月光，苏克守在台阶中央，扫了一眼从侧面或飞起或攀爬的怪物，喊了一声：
    “侧面就拜托了！”
    在永寂海迷雾中煅炼出来的持续作战能力，是时候发挥用处了。
    ……
    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砍杀。
    如潮水般的怪物，永无止境的砍杀。
    青白的大剑被粘稠的血覆盖，零碎的尸体堆得如同小山，苏克神情冷漠，麻木挥着剑，仿佛是在做一件极其无聊和普通的事情。
    怪物的数量渐渐稀少，坚守在台阶上的苏克开始朝前推进，左一挥右一斩，拦路的怪物切瓜砍菜般倒下，即便神智受到控制，仍旧露出惊恐的模样。
    似乎眼前的男人让它们意识到了，神应该有的姿态。
    无感情，无怜悯，无情绪波动。
    纵然是怪物，也会惧怕持有绝对力量的神明。
    逃跑的怪物被圣枪贯穿、被火球炸碎、被湮灭的光线消弭身躯，没有一只得以幸存。
    沈流月收起陌刀，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怅然看着底下那个背影。
    明明应该是如此熟悉的存在，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
    大量的杀戮，同样会泯灭人性，见到的血越多，心就越冷漠。
    她咬了咬牙，很清楚苏克为什么这么做，握紧拳头，却阻止不了内心的无力。
    地面堆积的战利品数量过于夸张，甚至做不到每一个都进行确认，只能根据灵性的牵引去找和自己魔药途径相关的材料。
    狮胆怪核的角质膜层、春雨露水结晶、凝智琥珀结晶、智识之血、隐秘凋零书页……
    除了主材料“学士传承之心”以外，“大学士”魔药配方里的材料全部凑齐了。
    看爱丽丝那边，应该也差不多。
    通往高序列的可能性一下贴近这么多，沈流月完全没有实感，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晋升序列4才只不过十多天而已。
    这都是多亏了……
    她看到苏克在战利品中挑选出了一些材料，随后便提着那把去不掉血污的月光剑，走向了喷泉的泉眼。
    “苏克！”她喊了一声，对方却似乎没有听到。
    在泉眼下方，有通往更下一层的道路。
    他打算以这样的姿态继续往下吗？
    甚至，连带着火种的海蓝色提灯都还留在地上，没有带上。
    爱丽丝比她更先冲了出去，沈流月眼神一顿，内心仿佛已经做好某种觉悟，一把拉住了爱丽丝。
    “让我去，你和安格斯就留在这里，不要离灯过远，不要离彼此过近。”
    说完后，她用刀划开一道刀气结界隔开两人，纵身跳进那个通道下方。
    只是往下看了一眼，她神情就呆住了。
    “果然是这样吗……”
    数以千计的怪物正在血肉铸成的洞窟里，做着苟且之事。
    之前急急忙忙出手，是为了不让她们看到吧，难怪那些怪物会如此发狂，红着眼不要命一样扑上来。
    “真是的，明明和我一样注重理性，却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温柔。”
    她摇了摇头。
    “但我仍旧和最初那时候一样，你付出更高的代价，我也会以更高的觉悟回应。”
    没有提灯的照耀，没有火种的庇护，她冲上前去，在那个身影朝下发起攻击之前，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