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无知有时候是种幸福

    这片深渊荒原上，有许多令人难以理解的事物。
    平地里有漆黑的漩涡，天空上，有模糊的白影像极光带一样时隐时现，地面时不时就会裂开缝隙，又突然合上，宛如拥有生命。
    面对种种奇异的景象，四人都没有去深究，所幸他们在各自领域还算有点特长，部分现象能用一定规则解释。
    但基本上，都是些理论猜测、神话记载，没有任何实据证明。
    刷啦啦——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但地平线的尽头是没有雨落的。
    抬起头，除安格斯外的三人都免不了神情一震。
    一只硕大的、堪比一座堡垒的蜈蚣状生物在灰暗云雾间穿梭，令人恶心的光滑体表不断泛出水珠，从天空降落。
    粗略估计，总长超过三百米。
    没人知道这不可名状的东西是怎么出现的，但下意识里，就不会想被这股雨淋到。
    爱丽丝抬起手，在半空生成星辰彩带一般的屏障，如同一把巨大雨伞，挡住了那些雨滴。
    “怎么了？只是下雨，为什么你们这么震惊的样子，天上有什么吗？”
    他看不见。
    苏克不由得联想到来到地窟世界第一天时候的事情。
    有人说密闭的矿道里，在下雨。
    当时恐怕，就有一只这样的玩意扒在矿洞顶上，静静凝视人类的一举一动。
    而人的肉眼却看不见。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猜想，在海肯的地窟里一路挖掘过来，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类诡异的生物就一动不动盯着你，光是想想就令人后背发凉。
    恐怕，只有在san值降低到50以下，也就是晋升序列5获得信仰之力后，才能通过灵视看到这些东西。
    苏克同时也猜测，海肯地窟里那些印纹无法显示，分解会引起暴毙的物品，恐怕也是因为分解的动作惊动了它们。
    可怕。
    所以说无知有时候是种幸福。
    爱丽丝勉强用拙劣的词汇形容了天上那条大蜈蚣，沈流月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胃里泛酸。
    安格斯倒是听明白了，他似乎知道理智降低到一定程度，能看见不可名状存在的事情。
    毕竟他也在其他死去的新人类身上弄到了印纹，清楚san值的设定。
    “等等，这么说的话……刚才一路过来你们有些聊的东西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该不会是因为我看不到吧……”
    几人同时一愣。
    确实，是有这个可能。
    安格斯苦笑着推了推眼镜，往队伍中间靠了靠。
    这种明明存在，自己却看不见的感觉，让人莫名觉得不安和心虚。
    “带你来果然没错，”苏克委婉安慰他说道，“如果没有你，我们就无法分辨哪些是属于不可名状范围内的存在了。”
    沈流月也拍了拍他肩膀。
    “放心吧，如果真有异常，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蜈蚣在云雾间翻腾了一会儿，逐渐隐没，爱丽丝撤掉屏障，周围压抑的感觉却更深了。
    就好像，空气变得像液体一样，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随即。
    啪！一声巨响，走在前面的苏克突然跌落下去，消失不见。
    而眼前的地面明明好好的。
    几人脸上一惊，互相看了眼后，同时冲了过去。
    而就在他们踏出那一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陡然变了。
    灰暗的荒原变成了褐色的岩石，那并非是一个整体，而是许许多多个巨大的岩石柱分离构成，每个石柱都在以毫无规律的轨迹上升和下降。
    如同大地不断在进行巨大幅度的地震一般，地壳半块似乎都是分离的。
    于此同时，改变的还有重力。
    刚踏进去的三人，身体陡然变得比铁铅还要沉重数十倍，安格斯像块磁铁一样扑在了地上，爱丽丝和沈流月也不由得身子一矮。
    他们面前的苏克蹲伏在地，回头看了一眼，嘱咐道：
    “抓紧了。”
    场景的陡然改变，也应该属于这里的异象之一。
    有些路，走着走着就没了。
    果然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在重力的压迫下起身，苏克检查了一遍提灯，虽然不用太过担心，但他还是用力场屏障罩住了外表。
    这时，他们所在的巨大柱子上升到了最顶端，突然陡然下降。
    “呀！”没来得及反应的爱丽丝和沈流月因为失重，一下飞到了半空。
    苏克一个趔趄，却看见趴在那里的安格斯，一动不动跟着岩石往下沉。
    他顿时明白了这里的规则。
    “不要反抗重力的影响，至少在切换失重和超重的时候不要。”
    奇怪的地方在于，如果安格斯不做反抗，从力学角度上讲，当岩石上升到最上方停住时，他会失去力的加速度，继续往上方以匀速出发，在重力和空气阻力的影响下逐渐减速，然后掉下来。
    但他却被吸住了。
    这说明在石柱上方的他们，确实和地面存在着类似磁力的联系，而爱丽丝和沈流月两人因为反抗，在上升到最顶端时抵消了“磁力”，才导致继续往上。
    等等。
    如果是这样。
    不对！
    “落下的时候，一定要反抗这股影响！”
    苏克弄错了一点。
    如果这股力是使人往下的，超重的时候这股力量足以把人压成肉泥。
    但也可能存在到底部后“磁力”突然变向的可能，但无论如何，飞上天总比压成饼要好。
    这也再次让苏克意识到，在这里，必须要摒弃之前一切对世界的认知。
    无论是物理，还是自然。
    安格斯被磁力吸住起不了身，苏克眼神一凝，迅速跃过去将他拉起，随即高高起跳。
    轰！
    石柱沉到最下方，发出了巨大的震撼声。
    沈流月拔刀挥击抵消下坠的力，在她身旁的爱丽丝轰隆一下掉了下去，在地面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苏克：“……”
    这。
    当时只顾得上救安格斯了，毕竟安格斯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以爱丽丝序列4的体质，应该不会有事吧……
    他们所在的石柱暂时停止了运动，苏克带着安格斯落下，后者又一次被地面吸住，勉强被沈流月扶着。
    苏克走到和爱丽丝身体轮廓一样的坑旁边，捂着脸将她拉了出来。
    “你怎么不用能力啊？”
    小姑娘委屈地抽了抽鼻子，一把将额头靠在他肩膀上。
    “重力是什么啊？失重和超重又是什么啊……为什么最开始要反抗，后来又不反抗了……在天上我还在想前面一个问题呢，轰隆一下就掉下来了……”
    苏克苦笑了笑，安慰着给她摸摸头。
    爱丽丝没学过物理。
    还是直接告诉她什么时候发动什么能力好了。
    不过……
    苏克凝住神，看了眼前方密密麻麻不断上下运动的岩石柱。
    这里似乎就是“岩壑居离之所”了。
    要想顺利通过这数以千百的伸缩石柱，看来并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