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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阳光照拂在秦悦风安静的侧脸,四周枝叶轻轻摇曳。
陆启明全神注视着五行鼎内的变化,眉宇间微显疲惫。这已经是他在一个时辰内连续的第九次炼药。
指间丹诀一转,他控制灵液自鼎中浮出,再分成数十缕纤细丝线向着秦悦风环绕而去,渐渐以金针渡液之术转入其全身脉络。
陆启明的目光依旧专注而平稳。这已是他所能做的最后阶段。
某一时刻,围绕着秦悦风周身的空气中,突兀现出层层几近透明的淡蓝色薄纱;它们随着晨风与灵气的流动而自然地飘拂着,秦悦风的身形掩映其中看不清明,仿佛画中幻影。
浮现空中的薄纱宛如实物,实则为极纯净的水元力之凝聚之物。秦随思下意识抬手去摸,触碰时却手掌一麻,只得急匆收回。他低头一看,手掌边缘竟已被割裂出一道深深血痕。
陆启明还未来得及阻止。索性秦随思已经碰了,他便径直补充道:“等悦风将玄螭的血脉力量掌控自如,这些东西的锋锐程度不会逊于任何灵器。”
秦随思点头以示知道。片刻后,他又忍不住问道:“这玄螭血脉……又是怎么回事?”
“若有机会,你还是问秦渔吧。”陆启明淡淡一笑,道:“悦风就要醒了。”
秦随思无言。良久重叹了口气。
陆启明拂袖收针。
风,叶,花枝,木门,周围的一切都有瞬间的凝滞,转而激起更剧烈的摇动;以盘膝而坐的秦悦风为中心,五行元力涡转汇聚,在玄螭血脉无形的牵引之下快速改变着他的身体。淡蓝色的薄纱弥漫了整座院落,秦随思不得不继续向远处躲避;不过那些原本就生长于天地间的花草树木却安然无恙,陆启明亦然。
显然,秦悦风的体质已渐渐偏向妖族。
陆启明心中隐有忧虑。血脉相融本就是危险且有极大不确定性的事,眼看玄螭血脉这般强横,也不知会对秦悦风在术数上的天赋造成多少影响。
某一刻,秦悦风倏然睁开眼睛。光线映照里,显得他的瞳仁格外清亮透彻,让人联想起晴日里的深蓝湖泊。
片刻的茫然后,秦悦风立刻平息了周围一切因玄螭血脉而出现的异象。再抬头时,他眼里的幽蓝已尽数隐默,重新转为了平日里的深黑。他接着望向陆启明。
陆启明笑着问道:“好些了吗?”
秦悦风答道:“好像……已经完全好了。”
“不可大意。”陆启明微一摇头,严肃道:“现在仍是药力在撑着,要等血脉彻底融合还需要很久,而且你这次伤了根本,以后难免要好好调理一番才行。”说着,他走到秦悦风面前,递过去一只手,笑道:“来,之后的咱们进屋去说。”
秦悦风轻轻舒了口气,借力站起来,低声道:“多谢。”
陆启明一笑。
等进了屋,陆启明反手就上了锁,直接把秦随思关在了门外;秦随思便也知趣地没再靠近。
秦悦风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现在心里乱的很,很多东西不敢自己往深处想。刚醒来时没有看到父亲,便想着他或许早先离开了。
秦悦风无意识地跟着陆启明往房间深处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启明,我……我拖累你了吧。”
“乱想什么,”陆启明随意一摆手,道:“你先听我讲眼下的。”这时他已停了下来,很快从纳戒中取了令牌丢入墙面雕饰的凹槽中,十分熟练地拍动着周围机关。
秦悦风吃了一惊,讶然道:“这个你怎么也会?”此刻他虽仍有些头脑昏沉,但总还记得他们二人身在何处;就算启明真的什么机关都能解,那这家主令牌又是怎么一回事……父亲给的?
他问这句话的功夫,机关已无声打开,眼前地面呈梅花纹样一片片旋转推开,露出一条方方正正的青砖砌地道。地道两侧夜明珠发散着莹润光泽,并不显昏暗。
陆启明伸手拍了拍墙面,朝他笑道:“方才偷看你爹打开了这个,我才把机关记下来的。”
秦悦风一呆,也忍不住一笑。
陆启明则已走了进去,回头招手道:“快来。”
也是直到这一刻,秦悦风心里才终于感受到,之前的那些事真的已经过去了。
他连忙跟过去,压低声道:“这地方我还没来过呢。”
陆启明莞尔,不过想到自己,便又点头接道:“我也是,我们家的那个我也没进过。以后有机会一起去逛逛。”
“还一起啊?”秦悦风忍笑道:“你爷爷要知道了肯定追着你打。”
陆启明则道:“不要紧,总归他打也打不过我,跑也跑不过我。”
秦悦风深深叹服,然后道:“那你带上我。”
陆启明道:“好说。”
地道并不算长,两个人中规中矩地走,也不会触碰到什么麻烦危险的机关。很快他们就感觉到了前方大片柔和的灵气波动——那是宝物特有的气息。
秦悦风不由道:“到了!”
陆启明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不要激动,那本来就是你家的东西。”
秦悦风:“……”他还真有点儿忘了。
“快去挑一件软甲,你现在这个太差了。”
陆启明很快找到储放护具的屋子,推开门扫了一眼,指着北边一间深黑附银纹的护甲道:“不用你自己找了——就那一件穿上,难得将近法器的门槛了,属性又合适。”
秦悦风一肚子问题想问,但陆启明转头又往兵器的地方去了,只好先按他交待的做。
陆启明回来时又扔给他一柄长剑,道:“这个马虎,不如你之前那柄合适,但现在也只能将就用了。你先适应一下。”
秦悦风随手接过,眼见他抬步又要走,连忙跟过去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一会还要打?”他的意思其实是,一会儿的战斗难道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推开门,这一间的四面柜子上则摆满了瓶瓶罐罐,都是炼制好的珍稀药剂。陆启明一边挑拣着,边回道:“你还记得吧——经过最早在城外的那个阵法,咱们所有人身上都中了一种叫做‘缚锁’的东西。”
秦悦风虽此前没有听过这个词,但很容易想明白它的意思,便点头。
陆启明续道:“秦门后人能直接传送至传承地宫,而我们则会被缚锁影响着发生诸多未知的事。你本身就是秦门后人,我才有机会把你身上的缚锁改动了稍许,这样等到下一次传送,你就会被你们的阵法再次承认——也就是你马上就能进入你们的传承地宫了。”
“那我们岂不是会分开?”秦悦风连问道,“你呢?你会如何?”
陆启明微一摆手,重新接着方才的话道:“按常理来说,传承之地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各种考验恐怕难免。你需要在这里准备齐全,待会儿再去把家主令牌拿着,才有机会在地宫得到更多信息。”
秦悦风摇头道:“那你呢?传承的事情现在根本无关紧要,我该怎样……”
“不,”陆启明认真道:“你在地宫如何对我至关重要。悦风,接下来只有你能够帮我。”
秦悦风神色一正,应道:“好,你说。”
陆启明道:“我怀疑我们这些人接下来也要传送到地宫,只不过会被关在地宫中的某一处。如果真如我的猜测,那么将很难从内部突破,只能有你从外面打开。所以你一定要尽可能熟悉地宫才有希望。”
秦悦风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道:“那我应该在多长时间以内做到?”
陆启明摇头而笑,“这我现在又怎么说得出来?不过我推测时间应该足够充裕……”
秦悦风只当陆启明是在安慰自己,低声道:“启明,这次连你也没有把握是不是?你……你最早就应该按照原计划脱身,不该救我的。”
陆启明把装了药剂的纳戒准准地丢至他怀里,道:“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那如果情形对调,你救我不救?”
秦悦风默默接过。
而陆启明已经很快与他交待起别的,“悦风,在地宫你尽量别用玄螭的天赋能力。”
秦悦风回过神来,应道:“自然的。”
“还有,”陆启明续道,“季牧很不好对付。就算你看到他是昏迷的,也不要试图靠近去杀。如果是诡门其他人倒无所谓……不,还有乔吉,也小心他。”
秦悦风挑眉道:“昏迷的?”
陆启明没有继续解释,只简单道:“也是我的一个猜测吧。”
“时间应该快到了。你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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