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儿女都是父母的讨债鬼

    2005年买房和2019年肯定不一样。
    2019年魔都限购严，买房要审核资格，手续非常麻烦。
    如今要买房可简单的多，特别是当手里预算充足能够全款购房时，想买一套房可太容易了。
    魔都其他地方的房子闻樱都不用看，要看就看内环的，她打算把房挑好了，再告诉谢骞，如果谢骞同意呢她就帮忙付定金，房产过户还得谢骞大堂姐亲自到魔都跑一趟，或者把材料准备好，再找人代办也行。
    这份礼物送出去，谢骞大伯怎么想不知道，谢骞大伯母肯定很高兴。
    虽然和2019年相比，2005年一月的魔都房子就是稍微贵些的大白菜，但和同时代的其他城市比，魔都的房价是遥遥领先的，内环一套房子买下来花上百万都不奇怪。
    这是一个长线礼物，将来魔都房价疯涨，谢骞大伯母每次想到这套房子，都要领谢骞母子的情。
    用谢骞的名义送有些奇怪，用邹蔚君的名义送比较正常。
    闻樱对说服邹蔚君很有信心。
    邹蔚君不是那种会讨好婆家亲戚去挽回婚姻的性格，但这事儿的出发点要是为了谢骞好，邹蔚君肯定愿意做。
    唉，自己一开始只是想和谢骞做朋友，真成了谢骞的朋友，更想替谢骞操心了，活像个老妈子。
    闻老妈子管酒店前台要了一张市区地图，自己在房间里研究，拼命回想上辈子的信息，要把谢骞大堂姐这套房子选的妥妥当当，不仅要居住环境好，还得符合魔都未来十几年的规划，不管将来是住是卖，都能获利最大。
    闻樱上辈子自己买房，还没怎么操心呢，她那时候工作忙，律所同事推荐了‘锦湖地产’的盘，她自己去看了一趟，盘算自己的积蓄足够首付就把房定了。
    如今替别人选房，恨不得拿出十八般武艺，生怕有不足之处，把谢大伯这个友军给得罪了。
    闻樱好不容易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地方，没留意时间流逝，一眨眼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陈茹才轻手轻脚回来。
    “你咋还没睡？”
    “妈，我等你回来呀，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这话听着才像个高中小女生，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简直是憨大胆。
    陈茹随口道，“我和你吴阿姨好多年没见面，这回见了面肯定要多聊聊，等你明天复赛完，你吴阿姨还想见一见你呢。”
    陈茹的声音有点哑。
    闻樱仔细一看，发现她妈的眼睛还红红的。
    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能重逢，情绪激动是难免的，闻樱脑补了一下她妈和那位吴阿姨泪眼汪汪的画面，给陈茹留足了面子，假装没发现陈茹哭过。
    哎，再刚强的人，那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见到昔日的老同学陈茹情绪激动太正常了嘛。
    “嗯，我明天一定好好复赛。”
    闻樱洗漱完了乖乖躺在床上，心里一时想着房子的事，一时又想着明天的复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陈茹却久久没有入睡。
    大学毕业时，陈茹也有机会分配到大城市工作，但陈家只有两个女儿，父母身体也不好，她是长女，她不回老家，难道要把父母交给还在上学的妹妹陈丽照顾吗？
    陈茹就回了老家小城，进了银行。
    后来按部就班相亲结婚，和闻东荣生下了女儿闻樱。
    和她截然相反的就是今天见面的老同学吴春琴。
    吴春琴一开始分配到魔都的工厂，但吴春琴心气高，并不满足于大专文凭，同龄人在相亲结婚时，吴春琴在攻读文凭。
    功夫不负有心人，吴春琴考研读博，博士毕业后找到大学的教职，拖到三十岁才结婚，丈夫是魔都另一所高校的教授。五年前，吴春琴意识到自己不是搞学术研究的那块料，毅然停薪留职创业，如今已在魔都拥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
    同样的**，不一样的人生，陈茹想到自己到了中年才在事业上奋起直追，就忍不住感慨万千。
    吴春琴不是那种踩高捧低的人，当年陈茹和对方一个寝室住过，两人的感情是同寝室中最好的，现在吴春琴混得好，陈茹发展一般，吴春琴一点都没有瞧不起陈茹，得知陈茹是带着女儿来魔都参加比赛的，吴春琴表示一定要见见闻樱——吴春琴自己虽然从学校里出来创业了，丈夫仍在高校，新概念作文大赛为什么这样红火，吴春琴比一般人清楚。
    这是作文比赛，又不仅是作文比赛。
    多所大**办，从最初的保送到现在的降分录取，本身就是一种“弯道超车”的方式。
    想拿一等奖可没有那么容易！
    吴春琴自然不会对陈茹保证什么，但她言语间的暗示，已让陈茹忧心忡忡，生怕闻樱稀里糊涂就被人挤下去。
    别人有关系，闻樱没有，复赛还没开始就先输了半分，那怎么能行呢！
    陈茹一向是不愿意求人了，为了闻樱的前程，今晚却舍下脸皮求了老同学吴春琴指点，吴春琴没有笑话她，陈茹自己心头不舒服。
    陈茹在老同学面前舍下面子，回来了还不能在闻樱面前表功，现在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另一张床上，闻樱没心没肺睡得像小猪崽子，甚至已经有了轻轻的鼾声。
    ——其实生儿生女都没差别，儿女都是父母的讨债鬼，让当爹妈的操不完的心！
    第二天早上，陈茹脸上就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用粉盖了好几层，眼睛下面干得卡粉。
    闻樱欲言又止。
    这遮瑕手法完全是错的嘛。
    闻樱还不敢指点亲妈。
    不然陈茹肯定反问她为什么会这些，说她心思没在学习上，大清早的母女俩又要闹起来。
    按着时间到了考场，陈茹让闻樱好好写。
    闻樱点头：“我会尽力的！”
    谁能拿奖，谁不能拿奖，选手们其实心里也没底。
    作文比赛不比数学、物理等竞赛，后者有客观标准，前者更多是主观评判。闻樱没想过要靠一等奖降分录取，今天复赛的压力来自陈茹的期许，宋婵却不一样，宋婵是一定要拿一等奖的。
    宋婵今年已经高二了，对于降分录取的事，可比闻樱着急多了。
    而且宋婵来魔都参加复赛，在学校里有很多人知道，两手空空回学校，宋婵颜面无光。
    不管是什么心态，大家都要坐到同一考场上，面对的是同样的考题。
    今年的复赛和往年一样，是二选一的题目。
    题一是给了一个开头，让选手们自拟题目续写，叙述角度必须是盲人，而且故事是发生在盲人的路途中。
    题二是“我眼中的华国农民”。
    闻樱不知道别人会怎么选，她第一时间就放弃了题二。
    不够了解的领域，写出来都很浅薄，还不如写题一。
    从构思到下笔，再到写完交卷，闻樱有三个小时时间。走到了复赛这一步，花里胡哨的文笔是没用的，评委们要的是成熟稳健，要的是思想。
    闻樱构思了几个人设和故事走向，又一一推翻。
    考场里的其他选手已经开始动笔了，她还一个字都没写下。
    果然她不是文学天才，不是天赋型选手呀。
    时间过去了半小时，闻樱才拿起笔。
    一个盲人，为何会独自出门，他/她的人设，出门的原因，都是很有写头的。当然不能平铺直述，要一点点揭露，通过与车厢其他旅人的交集，层层铺垫，人物的碰撞去展现这个故事。
    闻樱动笔慢，一旦开始写，又十分顺畅了。
    故事都装在她脑子里呢。
    投稿青春类杂志，闻樱是吃亏的。
    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闻樱绝对是占便宜的。
    以她的实际年龄，参加c组都超龄了，现在却混在b组里，和高一、初中的选手比赛。
    要比别的，她赢不了。
    但要说把文章写得有深度些，闻樱好歹是活了两辈子，对世情的见识，对人生的感悟，肯定是胜过b组其他选手。
    宋婵开局特别快，写了一小半又不满意，修改了两段干脆换了张稿纸重新写。
    抬眼一看闻樱，不紧不慢的，似乎一点都不卡文。
    想到闻樱到了酒店后，就一直关在房间里，和别的选手没有一点交际，这样的笨蛋凭什么和自己竞争？
    何况两人还不同组，想比也没什么好比的。
    宋婵定了定心神，重新下笔。
    考场里只有钢笔落在稿纸上的书写声。
    闻樱写完后又修改了一下细节才交了稿，把稿子交了她就没啥好纠结的了，轻轻松松出了考场。
    陈茹抓着她问发挥的如何，闻樱觉得自己写得挺好。
    “不晓得评委老师喜不喜欢。”
    陈茹也不好打击闻樱的信心，毕竟连稿子都交了。
    “先回酒店休息一会儿，晚上六点，你吴阿姨来酒店接我们去吃饭，我和你吴阿姨是交情很好的同学，你见了她不用太拘束，但也不能没礼貌，知道吗？”
    闻樱噗嗤笑，“妈，我肯定不给你丢人！”
    陈茹拧了拧她胳膊：“别给我搞一套，等见了人，你老老实实不要作妖。”
    要开口求人，得让闻樱给吴春琴留下好印象，陈茹没把话说透，就是怕闻樱犯了倔脾气，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不如顺其自然，闻樱反而没有心理压力。
    陈茹是用心良苦，闻樱也没问“吴阿姨”的具体情况，六点时吴春琴来酒店接母女俩，闻樱看着“吴阿姨”下了车，眼睛就不自觉瞪圆了。
    怎么说呢，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在澳门看见贺臻他妈戴女士是一样的！
    ——这位吴阿姨，她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