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缓缓关上的门,江帜舟如坠冰窖一般的怔在了原地,双足像是生了根似的。
这一次,陈盼再没有劝他坐下还是想开,而是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她原本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却又觉得在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太过苍白。
抢救室顶上有一盏跟手术室一般无二的红灯,他们两个一起目不转睛的望着灯,感觉时间真是过得前所未有的慢。
很快,门再次打开,灯却没有灭,是抢救还没有结束,中途却遇到了难题。
护士拿出来一叠文件,解释了一串名词后,言简意赅的问:“现在上机器有点风险,但如果病人熬得过去的话就可以准备手术,决定权在你们家属,如果同意抢救的话,直接签字就好。”
江帜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接过护士递来的笔,用最快的速度在告知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盼注意到,江帜舟握笔的指腹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起来,他甚至忘了要把笔还给护士,而是一直紧紧握在手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希望。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护士很快再次送出来了一叠同意书,神情比先前更为急切。
江帜舟没有再浪费时间,他接过同意书,二话不说就开始签字,这一次就连他的笔迹都开始发颤。
陈盼再顾不上呵护他的情绪,焦急的询问护士:“病人到底怎么样了?”
“不太好。”护士竭力想要说得委婉,但江女士的真实情况实在是严重到了让任何粉饰都会变得无力的地步,她安抚道,“你们家属先不要太着急,医生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请先等待。”
说完这句,她接过江帜舟递回来的同意书,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抢救室,是江女士那边的情况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人就要不行了。陈盼心中毫无征兆的闪过这样一句话,她悄悄去看江帜舟的表情,只见他面上的血色已然褪尽,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似的,全凭本能维持着才没有受到刺激直接倒下去。
陈盼不由的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力,如果她能够再聪明一点,再善解人意一点的话,江女士说不定就不会被刺激到这个地步了。
“你不要怕。”她语气极轻的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在这儿陪你,你不会再是一个人。”
时间过去了还不到二十分钟,可陈盼却觉得从来也没有遭受过如此漫长的煎熬,等到抢救室外的灯熄灭,她再往前迈步的时候,险些就因为酸软而踉跄着扑出去。
江帜舟呼吸一滞,则是心生退意,他平生第一次有了不敢面对的东西。
走出来的不再是护士而是医生,他目光沉痛的宣布道:“很遗憾,我们尽力了,但病人的求生欲很薄弱,这对她来说应该也是解脱。”
医生一直有跟江帜舟探讨江女士的病情,叹气道:“节哀顺变。”
“谢谢。”江帜舟的嗓子哑得厉害,他早有心理准备,倒是没有动怒或者嚎啕,只是心里一块满是疮痍的地方彻底空了。
陈盼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过死亡,她睁大了眼睛,跟着一起难过起来。
江帜舟强忍着沉痛问到:“她有留下什么话吗?”
“有的。”医生见他心情平复了些许,取出江女士的手机递了过去,温声道,“节哀顺变,你母亲她在弥留之际有些话要交代,让我们帮她录下来了,你不要太难过,她离开时没什么痛苦。”
江帜舟嗓音苦涩无比:“您不用安慰我,我已经都猜到了,哪怕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她也不想见我。”
江女士知行合一,是真得没把他当成儿子。
医生见他这么难过,心下也有所不忍,但这毕竟是他们母子两人之间的事,一个外人终归不好参与,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陈盼见江帜舟这么难过,低头望着他攥紧手机的手:“先找个地方听一下吧,这是她留给你最后的话了,如果不听的话说不定会后悔一辈子。”
“我不敢听。”江帜舟垂眸道。
他害怕江女士在临终的时候也还要勒令自己去向江家复仇,那样一来他恐怕终生都无法摆脱这个阴影。
“不会的。”陈盼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哪怕是猜错了要被江帜舟迁怒,也一定要劝他去听一听江女士的临终遗言。
江帜舟整个人都空茫的不得了,见陈盼这么坚持,随波逐流道:“好。”
陈盼帮他找了个无人的地方,问到:“需要我先离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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