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啦。”周嵩回到寝室时已近熄灯,胖哥居然正站在房间中央,看到周嵩进门,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你干嘛?”
胖哥笑道:“没事,关心一下兄弟嘛。你平时回来我都睡下了,今天这么早,不会是吵架了吧?”
周嵩困惑地看了一眼手机:“这也就离熄灯还差一刻钟啊,我来……她来大姨妈了,就早点回去休息了。”
胖哥说:“哦!~~~”
手机上有月苓的新消息:“记得洗澡,尤其注意不要受凉。”
胖哥顾自说道:“你和你们家小月月,最近处得怎么样啊?”
“什么你就小月月——处得还行吧。”
至少今天还行,周嵩想。这生活呀,总算有点步入正轨的感觉了呢……
哪怕是错觉呢?只希望可以停留地久一些,再久一点……
见胖哥还是笑嘻嘻围着自己转,周嵩道:“你有事跟我说吧。”
胖哥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觉得,自从你把你们家月苓弄到手以后,这宿舍里冷清了许多,咱哥俩也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周嵩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怎么的,我去买酒?”
话音刚落,就有些后悔,开始思索大姨妈期间是不是不能喝酒来着……
好在胖哥没有积极响应这个提议,只是继续感慨道:“咱们这些同学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谈恋爱的时候就开始神隐,失恋了就会重新出现。”
胖哥扫视了空荡荡的宿舍一眼:“你看,一个四人寝,现在就剩下你跟我了。你这会不会也快要搬出去了?”
周嵩想了想说:“我倒是想,不过以我对月苓的了解,她怕是不会轻易同意。”
嘴上这么说,想到“搬出去”这件事,周嵩都觉得身体一热,但他很快就收回了心猿意马的念头。
就身体接触这方面,月苓给他的,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两年的所思所求。即使在睡梦中,他们都不曾像现在这般亲密过。
当然,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若说他从来没想过更进一层面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一来,周嵩受到的教育,让他潜意识里觉得,这该是结婚后的事儿;二来,周嵩心知袁月苓对自己还有些勉强,更不敢越界,生怕再招对方的讨厌;三来,月苓告诉他共生的事情之前,要求自己承诺过,不会借机胁迫她,而自己也郑重承诺了,七尺男儿丈夫,岂可如此卑鄙?
“嘿嘿嘿,发什么呆呢?”胖哥在周嵩眼前打了个响指,让他回过神来:“怎么回事,一说搬出去你就开始愣神。”
“没事,我去洗澡了。”周嵩摇摇头,端起了塑料盆。
“等等,哥们我还有事儿呢……”胖哥语重心长地勾住了周嵩的肩膀。
“我刚不是说了嘛,有事儿直说,咱俩还来这套……”
“今天在食堂,内个……”胖哥好像下定决心一般:“那个不认识的女生……是小月月的朋友啊?”
周嵩露出花儿一样的灿烂笑容:“哦~~~~~哦~~~~~~~~~哦~~~~”伸手指着胖哥,上下点着。
“别幼稚,快跟爸爸说。”
“胖哥,我认识你三年了,第一次见你动凡心啊。”周嵩道:“她不是月苓的朋友,是唐小洁的朋友。不过……”
“不过什么?”胖哥有些紧张。
“我不建议你打她的主意。”周嵩道。
周嵩把知道的关于郁盼望的信息都讲给胖哥听了。
“未成年?……高二?……大小姐?……信教?……性格不好说话?……不谈恋爱只招女婿……?”胖哥困惑地摸着自己的鼻子。
“所以,胖哥,换一个目标吧。”周嵩拍了拍胖哥的肩膀,端起塑料盆。
黑暗,猝不及防地降临,这是每天11点例行的熄灯,楼道里也响起一阵例行的惊呼与骂娘声。
周嵩出门的时候回了一下头,那个巨大的黑影还坐在那边,一动不动,好像一座雕塑。
周嵩洗完澡回来,坐在床上和月苓打了半小时电话,沉沉睡去。
在梦里,他腹部的疼痛更加剧了起来。他梦见自己在一片明亮的果园里,赤身裸体……还变成了一个……女人?
一团圣光漂浮在“她”的面前,光耀不可直视,一个声若洪钟的威严声音从光中传出来:“multiplicabo aerumnas tuas,et conceptus tuos:in dolore paries filios,et sub viri potestate eris,et ipse dominabitur tui……”
“在?请讲汉语普通话?”
眼前的一切都失真模糊了起来。
再次睁眼时,周嵩发现自己坐在t大中央的喷泉广场上,周围一片寂静,漆黑。
周嵩赤着脚,只披一件白纱,在校园里行走。
学校里一个人也没有,甚至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风吹过,很冷。
恐惧,抓住了周嵩的心脏。好像刻在基因里的原始恐惧,“她”像猎物般在游走……“她”知道,有个黑影在跟着“她”。虽然看不到他,但是他就在那里……
前方是一个拐角,周嵩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却又不敢回头。“她”小心翼翼地拐了过去,前面什么也没有,遂松了一口气。
然后,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接着就传来了少女的尖叫声,周嵩猛地醒过来。
他意识到,尖叫声是从身边的手机传出来的。原来,他们都没有挂断电话就睡着了。
“月苓,你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滚!”袁月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然后电话就断掉了。
周嵩觉得莫名其妙,打电话过去却被按掉了。过了几分钟,袁月苓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我没事,早上再说。”
第二天,袁月苓很早就醒了。
昨晚的噩梦过于逼真,以至于唤醒了她深埋在心底的恐惧。
惊醒以后,她意识到那个黑影就在手机的另一头,只想逃离。
早上醒来,理智又逐渐回到了她的大脑。
想到自己现在面临的共生困境,想到那个梦中的黑影竟然成了她的……她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也许,自己只是在做一个漫长的噩梦,也许,这个梦醒来以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从来就没有什么共生,她可以按照原计划出国求学,逃离想逃离的一切东西……
她这一辈子,好像都在逃。
袁月苓直直地坐了三分钟,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不由自主地加速呼吸,热气从领口涌出,这应该是周嵩在晨跑。
袁月苓掀开被子透了一会儿气,摸出手机,给周嵩发了一条信息:“对不起,昨天夜里做噩梦了。”
没有回应,应该还在跑吧。
“要不要,一起吃早餐?”袁月苓又发了一条信息。
逃避不仅可耻而且无用的时候,就无论如何没有理由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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