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转圜

    逃出废屋，钟邦、方图、余碧心回望鬼楼，心有余悸。
    “现在是白天，鬼不敢出来，我们安全了，刚刚吓死我了。阿邦，是什么东西？”方图抬手擦汗，看着钟邦问道。
    “一个穿军装的男鬼。”
    “穿军装？”方图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难怪台子上矗着一面国旗，搞不好是抵抗东夷人的英魂，回去查查资料，看看有没有哪支部队在附近被东夷人杀害。”
    钟邦赞同地点点头，看向余碧心，只见余碧心打开盒子，那只青色蝴蝶从废屋里翩翩飞出，落在盒子里，薄纱也似的蝶翼铺开，像一块青纱布。
    “碧心，这是什么东西？”
    余碧心小心翼翼地收起盒子，笑吟吟道：“它叫青翼蝶，是一种三品灵蛊，师父送给我护身用的。”
    方图赞叹道：“小东西太厉害了，一下就破开军装鬼的鬼把戏，今天要没有余小姐和小蝴蝶，我和阿邦就危险了。阿邦，还不快谢谢人家余小姐，中午请余小姐吃顿饭。”
    钟邦没好气道：“最好把你带上？”
    方图嘿嘿笑道：“我回差馆随便对付点就行了，如果你非要请我，我也不会拒绝。”
    “想得美啊！”钟邦白了方图一眼，对余碧心说道：“碧心，谢谢你。”
    “不客气，能帮上忙我很开心。”说着，她看了看废屋，担忧道：“学校离这里太近了，不把里面的鬼赶走，可能还会吓到其他孩子。”
    “确实不能坐视不管。”钟邦吩咐道：“碧心，你回学校，让同学们不要再来废屋了。我和老鬼马上回差馆，请师姐、师叔他们来收拾军装鬼。”
    “好的。”
    “小心点！”
    余碧心心里暖暖的，低低‘嗯’了一声。
    “老鬼，走！”
    “不吃午饭了？”
    钟邦无语道：“等解决了军装鬼，我再补上行不行啊？”
    “你说行就行。”方图笑道。
    “碧心，我们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钟邦拍拍插在腰带上的点三八小左轮，他这家伙可不是善良之枪。
    余碧心目送二人远去，心情愉悦，忍不住哼起东夷小调，一边回学校一边暗忖道：师父说得对，跑得慢的人要想追上跑得快的人，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自己变快，一种是让跑得快的人变慢。阿邦，你说你变了，其实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以前那个阿邦。我也没有变，变得是这个世界。我们无法改变世界，但我可以改变自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今天，你眼中只会添乱的千金大小姐余碧心，救了你！
    回到差馆，钟邦顾不上吃饭，拨打华阳清洁公司的电话。
    恬恬、九叔、四眼正在吃饭，点的外卖，小哥刚送到，饭菜热气腾腾。听见电话铃声，恬恬放下筷子，倏地遁到电话旁，拿起话筒道：“这里是华阳清洁公司，有什么事情？”
    “恬恬师姐吗，我是阿邦啊。”
    “哦，啊，阿邦阿，吃饭了没？”
    “还没，我找你有点事情。”
    “你说吧。”
    钟邦道：“西区余氏义学附近的废屋里闹鬼，刚刚我和伙计去看过了，是个军装鬼。”
    恬恬面色凝重地问道：“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我和老鬼身上有师父送的护身符，碧心有师母给的青翼蝶，她用青翼蝶破了军装鬼的鬼把戏……”
    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钟邦期待道：“恬恬师姐，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恬恬爽快道：“没问题，一会儿我和林师叔、四眼师叔要去贾汀斯银行看风水，已经约好了，那边完事我马上赶过来。”
    “谢谢师姐……”
    “不忙谢，有个事得跟你说清楚。”
    “师姐请说。”
    “华阳清洁公司帮人看风水，捉鬼驱邪，是要收费的，收多少钱一般要实地了解了才能确定。你是我师弟，又是第一次请我帮忙，我给你个特惠价，你看着给，给多少师姐我都帮你搞定军装鬼。”
    钟邦傻眼道：“还要钱啊？你们不是道士吗？”
    恬恬窃笑道：“师弟，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当差的有鬼佬发工资，我们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不收钱连水电费都交不起，是不是这个道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
    恬恬打断道：“师弟，你要体谅师姐啊，我们压力很大的。紫罗兰山道馆食堂的饭菜好不好吃？”
    “好吃。”
    “向你们收过一毛钱吗？”
    钟邦诚实道：“没有。”
    恬恬算账道：“三百人吃喝，每天早上巴士接送你们的油费，几位小师弟上学的费用，一天得花多少啊，可都是道馆负担啊，没收你们一毛钱学费吧。我们要是不搞业务，金山银山也经不起消耗。”
    钟邦惭愧道：“师姐，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啊。
    恬恬试探着问道：“还请我吗？”
    钟邦又好笑又无奈，“目前我认识的高人就只有你们，不请你们请谁啊。”
    “天黑前师姐一定赶到。”
    挂断电话，恬恬倏地遁回桌边。四眼拿筷子点了点她，笑道：“恬恬啊，难怪大师兄把华阳清洁公司交给你打理，够奸滑的，能说会道，颠倒黑白，胡说八道，我们赚的钱跟华阳观有一毛钱关系吗？”
    恬恬嬉笑道：“没办法，道士也要吃饭嘛。爸爸说过，钱可以少收，但不能不收。这次不收阿邦的，下次另一位师弟找我，我也不收吗？三百人请一遍，我还不饿死啊。”
    九叔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关心地问道：“阿邦那边没什么大问题吧？”
    “阿邦身上有爸爸给的护身符，碧心有大姨娘给的青翼蝶，现在又是白天，那个小鬼翻不起什么大浪。”
    “我看阿邦那小子也是个穷鬼，不给钱怎么办？”
    恬恬坏笑道：“让毛师叔出马咯。”
    九叔、四眼满脸黑线，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无语。毛小方为人太正了，仁、义、礼、智、信都在他身上有所体现，若是告诉他余氏义学闹鬼，他不要钱也会跑过去捉鬼。
    比起他，石坚、恬恬、九叔、四眼他们略显市侩，但他们并非没有责任心，当鬼怪害人，谁都不会坐视不管，即便没钱也会出手。
    钟邦愁眉苦脸地走进食堂，坐在方图对面，方图问道：“请到高人没有？”
    “请高人要花钱的。”
    “废话，请人家当然得花钱了，高人也要吃饭嘛。”方图忽然警觉起来，盯着钟邦道：“你不会想自己花钱请人家吧？”
    “探长舍得花钱吗？”钟邦反问道。
    “这是大家的事情，他舍不舍得是他的事情，反正我们不能自掏腰包。你小子都穷得跟我们共住了，还花钱请高人，想睡大街揾食啊？”
    “那怎么办？”
    “山人自有妙计！”
    半个小时后，探长办公室。
    刑事侦缉处的探长柯荣站起来，惊呼道：“什么，要钱？你们开什么玩笑？我要是有钱早到大馆当督察了，会在这里当探长？没有，没有！”
    方图拉住钟邦，危险耸听道：“探长，我们准备脱掉身上这身皮吧。”
    柯荣紧紧盯着方图，“你什么意思？”
    “探长，闹鬼的地方离差馆不远，离总督府也不远。天黑以后，鬼跑出来害人，惊扰市民，市民愤怒，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啊。上面为了平息事端，肯定会找几个替罪羊……”
    “对啊。”柯荣坐不住了，冲钟邦问道：“华阳清洁公司的人要多少钱？”
    钟邦张口欲答，方图抢先强调道：“探长，人家是高人，听说贾汀斯银行都请他们去看风水……”
    “五百块，不能再多了，必须把事情解决掉。”
    “五百块？”钟邦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柯荣不耐烦道：“怎么嫌少啊？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们两个搞出来的麻烦，你们两个解决，记住，是必须解决，我不想再听到闹鬼的消息。”
    “是，探长！”
    钟邦、方图走出探长办公室，方图把钱塞到钟邦手里，说道：“阿邦，你师父让你做人学会转圜，这就是转圜。我要是你，给高人两百块，自己留三百块，三个月薪水就到手了。”
    钟邦正色道：“你当我钟邦是什么人啊，截留公款的事情我干不出来，也不会干。”
    方图竖起大拇指，“像你这样的好差人，全港城都没几个，快要绝种了，等着饿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