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呆了一瞬,猝然后退。
“嘭”的一声,身后屏风倒地。
“公主!”
“公主!”
侍从惊呼闯入。
室内,唐二小姐坐得端正怡然,平阳公主却满面惊骇。
实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公主还要继续聊吗?”唐二小姐神色沉静地问。
平阳公主呆呆地看着她,酒意染上眼眸,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呆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一只手,做了个令退的手势。
侍从再次退下。
唐小白一手执壶,一首扶盏,借斟酒的动作整理了下思绪,才缓慢开口:
“赵景说得不错,燕国公府被抄家流放,我父兄生死不知,阿姐遭人残害惨死,我重生归来,必然是要保全亲人,保全燕国公府——”
她抬起眼眸,定定看着平阳公主。
“那你觉得赵景为什么重生?他想挽救什么?”
平阳公主恍惚了一下。
赵景……想挽救什么?
“你说如果你还活着,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阿姐惨死,这话我信,所以——”
“那时你也……已经不在了……”唐小白低声道。
从赵景重生后的偏执来看,平阳公主也一定死了。
而且到死都没有原谅他。
“我信你待我阿姐的心,你呢?信不信我阿姐?”
“你信不信她从来没骗过你?从来也是真心待你?”
她觉得平阳公主最在意的并不是燕国公府的政治立场。
太子继位和晋王继位,对平阳公主来说没有太大区别。
公主在意的,只是她的好闺蜜是不是在骗她、利用她。
皇帝的宠爱是虚的,赵景的忏悔来得太迟。
亲情和爱情,她都失去了。
她只剩唐娇娇了。
“我、我……我信——”平阳公主茫然了半会儿,突然急了,“今天的事,你别告诉娇娇!”说完又心虚地补了一句,“我、我自己会说!”
唐小白嘴角翘了起来:“那你先说说,今天为什么闹这一出?”
平阳公主在乐游原有私家庄园,还特意占了座人来人往的楼,生怕别人看不见她调戏良家男子似的。
太刻意了!
而且罗雄也没俊俏到这地步啊!
平阳公主支支吾吾一会儿,还是交代了:“陛下想让我还俗出嫁……我就想教他们都歇了心思,反正我也不稀罕名声……”
唐小白心中一动:“陛下看中谁为驸马?”
平阳公主当年为了逃避和赵景的婚约,仓促之间,借先帝之名入道,因此遭到皇帝厌弃,堵了还俗的道路。
这会儿皇帝突然要公主还俗嫁人,其中必有深意。
多半是有看中要拉拢的人,或者……有想要捧的人,就像当年的赵景。
果然——
“礼部尚书韦度的长孙韦邱。”平阳公主道。
唐小白脑中瞬息数转,霍然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平阳公主往她身上一扑,抱住了她一只脚。
仰起脸,眸光迷离,两颊娇艳,娇滴滴道:“你还没答应我——”说了一半却蹙眉,苦恼着想不起要她答应什么。
“答应答应!”唐小白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别想不开强抢民男了,婚事我会想办法——”
忽然想起方才一番对峙,轻叹,俯身扶起有些醉的平阳公主,理了理她的发鬓,轻声道:“我们都会长大,也将面对更复杂的局面,但是阿姐待公主的心没有变,我也没有。”
平阳公主目光怔怔松了手……
……
下了小楼。
围着小楼里圈的多是平阳公主的侍从,唐小白带来的人在外一圈。
而橙子和罗雄又离得更远一些。
两人单独站在道旁,面对面,仿佛在说话。
青衫随风,罗裙拂叶,情意绵绵动人。
就算平阳公主只是随手一指,也不会指到一个其貌不扬的。
罗雄虽然没有俊俏到让人当街强抢,但也是一名面容端俊的青年,眉间自有几分书卷文气。
低头凝视时,青涩而温柔。
唐小白想起不久前在楼下听到罗雄对平阳公主说的话,心神恍惚了一下。
橙子留意到她出来了,便同罗雄说了一句,转身走回。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声马儿尖锐的嘶叫声。
唐小白顿时浑身汗毛直立,猝然望去,果然见惊马狂奔。
可那方向是——
“橙子!”
……
小楼上,李瑶自从唐小白离开后就一直趴在地上没起来。
地上铺了厚厚的地衣,屋里烧着炭炉,倒也不冷。
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
不想思考,也不想动,甚至想先睡上一觉再说。
就在她半梦半醒间,听见楼下喧哗惊呼。
抬了抬头,想看,还是觉得没力气,又趴了回去。
“来人!”她唤了一声,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估计没人会听见吧?
她正这么想,身子便被一双手扶了起来。
扶她的那双手白皙如玉,柔若无骨,但扶起她时却丝毫不见费力。
李瑶直愣愣看着那双手。
她认得。
“阿姐怎么躺在地上?”语声温柔婉顺,潺潺如水,说不出的体贴关怀,“快入冬了,当心着凉。”
李瑶将手去抓地上铺着的华美地衣,想借力挣脱。
却被捉住手,看似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收了回来。
“我不是……你阿姐……”李瑶声音干涩地说。
那人轻笑一声,将她扶着靠在酒案上。
李瑶终于又看到了这个人。
自从八月初一之后,她就没见过这个骗了她近两年的假太子了。
也不知是装久了,还是真的先天不足。
换下了太子的华服,人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仍旧是那种弱不胜衣的孱弱风流之态。
他和从前一样,唇边噙着一丝笑,低眸抬起她的袖。
宽大的袖摆上洇湿了一块,酒香四溢。
“阿姐在同谁饮酒作乐?”他轻轻柔柔地问。
李瑶却觉毛骨悚然,撑着酒案坐起,警惕地看着他:“我不是你阿姐!”
他轻叹:“不是阿姐,便再不理我了?饮酒也只同别人饮么?”
“你怎么上来的?”李瑶质问。
他又微笑:“下面乱作一团,我便上来了。”
“下面?”李瑶想起刚才听到的喧哗。
“是啊,有一匹马儿惊着了。”
李瑶大惊失色:“小白!”
要起身,却被他扶住拽回。
“唐二小姐怎么会有事?”他柔声安抚,“就是刚刚同公主饮酒的男子可能会死——”
(新年快乐~大年初一我就恢复工作了!快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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