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了解山姆了——即使,当雅各布装出他的表情时,我会不由自主地讨厌山姆,这使我永远无法完全抖掉对他的厌恶之情——但我还是开始逐渐喜欢他了。那是一张陌生人的脸庞,一旦他戴上这副面具后,就不是我的雅各布了。
“昨天晚上你过早地作出了错误的结论,”爱德华低声说道,“他询问学校的事情是因他知道我会在你所在的地方。他在寻找一个有目击证人的安全的地方和我谈一谈。”
那么昨天晚上我对雅各布的动机判断失误,错过了某些信息,这才是问题所在。比如,雅各布到底为什么想要和爱德华谈一谈。
“我不会待在车里的。”我说道。
爱德华轻轻地呻吟道:“当然不会了,好吧,让我们去面对这一切吧。”
我们手挽手朝他走去的时候,雅各布的脸变得僵硬起来。
我也注意到其他的脸——我那些同学的脸。我注意到当他们注视着雅各布时——他的身躯长达六英尺七英寸,肌肉发达的程度不是正常的十六岁半的少年应该有的——个个都瞪大了双眼。我看见那些眼睛打量着他身上的黑色紧身T恤衫——还是短袖的,尽管现在天气一反常态的凉爽——还有那条全是窟窿、沾满油渍的牛仔裤,以及那台他斜靠在上面的闪闪发亮的摩托车。他们的眼睛没有停留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流露出来的信息令他们飞快地把眼神移到别处去了。我也注意到每个人和他保持着足够宽的安全距离,没有人敢侵犯这个幻想出来的空间。
我突然感到震惊不已,我意识到雅各布在他们看来是个危险分子,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啊!
爱德华在离雅各布几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敢说让我离狼人那么近,他感到非常不安。他不着痕迹地把手朝后移了移,把我拉到略微靠在他身后的地方。
“你本来可以叫我们的。”爱德华说话时的语气犹如钢铁那么生硬。
“不好意思,”雅各布回答说,他的脸此刻变成了讥讽的表情,“我的快速拨号簿里没有蚂蟥。”
“你本来可以在贝拉家找到我的,那是当然的。”
雅各布收紧下巴,眉毛拧到一块儿,没有回答。
“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合适,雅各布,我们可以稍后再谈吗?”
“当然,当然。放学后我会在你家附近的地穴里等你,”雅各布不屑地说,“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爱德华严厉地看了看周围,他的眼睛停留在那些几乎不在听力范围之内的目击证人身上。有几个人在人行道上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期待,就好像他们希望一场斗殴能够缓解星期一早上沉闷乏味的气氛一样。我看到泰勒·克劳雷用肘轻轻地推了推奥斯汀·马克斯,他们两个都在去上课的路上停了下来。
“我已经知道你来这儿要说什么了。”爱德华提醒雅各布的声音非常小,我几乎没办法领会它的意思,“信息已经收到了,想要警告我们。”
爱德华眼神忧虑,飞快地向下扫了我一眼。
“警告?”我茫然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没有告诉她?”雅各布问道,他瞪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你害怕她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请你放弃这个提议,雅各布。”爱德华声音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雅各布质问道。
我疑惑不解地皱起眉头,问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
爱德华只是愤怒地盯着雅各布,好像他没听见我的话一样。
“杰克?”
雅各布朝我挑起眉毛,“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他的兄……兄弟星期六晚上越界了?”他问道,语气中充满浓厚的讽刺意味。接着他的眼神忽地转回到爱德华身上,“保罗完全有理由在……”
“那是一片无人之地!”爱德华嘘声说道。
“那不是!”
雅各布的愤怒一目了然,他的双手颤抖起来。他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满满两口气。
第27节:暮光之城·月食(26)
“埃美特和保罗?”我低声问道。保罗是雅各布的狼人兄弟中最冲动的一个。他是那天在树林里失控的那个——咆哮着的灰熊的记忆突然自己栩栩如生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打架了吗?”我的声音由于惊慌不由得变得尖锐起来,“为什么?保罗受伤了吗?”
“没有人打架,”爱德华只是对着我,平静地说道,“没有人受伤,别着急。”
雅各布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说:“你根本什么都没告诉她,是不是?那就是你把她带走的原因吗?这样她就不会知道那……”
“现在就走吧。”爱德华只等他说了一半就打断了他,他的脸突然间变得非常吓人——真的很吓人。有那么一会儿,他看起来就像……就像吸血鬼。他毫不掩饰心中的邪恶,怒气冲冲地盯着雅各布。
雅各布挑起眉毛,却一动不动:“为什么你不告诉她?”
他们一言不发地对视着彼此,看了很久很久。越来越多的学生聚集到泰勒和奥斯汀身后,我看见迈克站在本的旁边——迈克的一只手搭在本的肩膀上,好像要抓紧他让他待在原地一样。
在这死一般的沉寂里,所有的细节随着我直觉的迸发,突然一一浮现了——
一些爱德华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一些雅各布不会隐瞒我的事情。
一些卡伦家族和狼人都出现在树林里危险地彼此靠近的事情。
一些令爱德华无论如何也坚持让我飞越这个国度的事情。
一些爱丽丝上个星期就预见到的事情——爱德华为此对我撒谎了。
一些我无论如何都在等待的事情。一些我知道会再次发生的事情,其程度不亚于我可能希望它们不要发生。这永远都不会结束,不是吗?
我听见穿过我的嘴唇的空气,急促地发出“呵,呵,呵,呵”的声音,但是我无法让它停下来,就好像学校在震动一般,好像发生了地震一样,但是我知道是我自己在颤抖才造成了这种错觉的。
“她回来找我了。”我咽下一口气才挤出这几个字。
维多利亚在我死之前决不会收手的。她会使同样的事情一再发生——佯攻,逃跑,佯攻,逃跑——直到发现我的保护者防护中的缺口。
或许我会很走运,或许沃尔图里家族会先来找我——至少,他们杀死我的速度会更快。
爱德华紧紧地把我搂在他身侧,身体弯曲着,这样他就正好挡在我和雅各布之间,他双手焦虑地轻抚我的脸,“没事的,”他轻声对我说,“没事的。我决不会让她靠近你的,没事的。”
接着他愤怒地瞪着雅各布,说道:“这回答了你的问题吗,杂种狗?”
“你认为贝拉没有权利知道此事?”雅各布争辩道,“这是她的生活。”
爱德华压低了他的声音;即使泰勒朝前走了几英寸,还是听不见他所说的话:“在她绝不会有危险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她担惊受怕?”
“与其被人欺骗,不如担惊受怕。”
我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但是泪水在我的眼中打转,在我的眼睑后面我能看见——我能看见维多利亚的脸,她的嘴唇拉扯到牙齿后面,深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挥之不去的深仇大恨;她把她的情人——詹姆斯的死归咎于爱德华。不把他心爱的人也从他身边抢走的话,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爱德华用指尖擦干我脸颊上的眼泪。
“你真的认为让她受伤害比保护她更好?”爱德华低声问道。
“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雅各布说,“而且她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突然,雅各布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心怀叵测、奇怪地盯着爱德华。他眯着眼睛,好像他在脑中解答数学难题一样。
我感到爱德华退却了。我朝上瞟了他一眼,他的脸因为痛苦而非其他的原因而扭曲了。在宛如死亡般的瞬间里,这让我想起我们在意大利的那个下午,沃尔图里那令人毛骨悚然、城堡式的房间里,就是在那里简用她的致命天赋折磨着爱德华,只是用她的思想使他痛苦不堪,饱受煎熬……
第28节:暮光之城·月食(27)
记忆让我立即从近乎歇斯底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令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脑海中清晰明了起来。因为我宁愿维多利亚杀死我一百次,也不愿意看见爱德华再受那样的罪。
“这倒是很有趣。”雅各布一边说着,一边大笑着看着爱德华的脸。
爱德华突然一惊,不过他颇为费劲地使自己的表情平复下来,他无法完全掩饰起眼中的痛苦。
我瞪大眼睛,眼神从爱德华的痛苦不堪扫视到雅各布的冷嘲热讽。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问道。
“没什么,贝拉,”爱德华平静地告诉我,“只不过雅各布的记忆力很好罢了,没关系。”
雅各布咧开嘴巴笑了起来,爱德华又突然警觉起来。
“快停下来!不管你在做什么!”
“当然啦,只要你想的话,”雅各布耸了耸肩膀,“不过,要是他不喜欢我记得的事情的话,那是他自己的错。”
我气愤地盯着他,他则顽童似的对我笑了笑——就好像小孩子在做他明白不应该做的事情,而被那个他知道不会惩罚他的人发现了一样。
“校长在路上,他要规劝大家别在校园里闲逛,”爱德华轻声对我说道,“我们去上英语课吧,贝拉,这样你就不会牵连进来。”
“他保护得有些过头了,是不是这样?”雅各布问道,不过他只是对我在讲话而已,“小麻烦会让生活更有趣。让我猜一猜,你玩得开心却没有得到批准,对不对?”
“闭嘴,杰克!”我说道。
雅各布大笑起来:“那听起来像是在说‘是的’。嘿,要是你还想生活中有些乐趣的话,你可以来见我,我的车库里还放着你的摩托车呢。”
这个消息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你应该卖掉它的,你答应过查理你会卖的。”要是我没代表雅各布求情的话——毕竟,他为了两辆摩托车花费了好几个星期的精力,他也应该得到回报——查理肯定会把我那辆摩托车扔进邓普斯特尔垃圾罐1的,或许他还会一把火烧掉垃圾罐呢。
“是的,对。好像我会那样做一样,它属于你而不是我。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留着它,直到你想把它要回去。”
我记忆中的一抹微笑突然在他的嘴角闪动起来。
“杰克……”
他身体向前倾,神情变得真诚起来,挖苦嘲讽悄然隐退:“我想以前我可能做错了,你知道,就是关于不能够做朋友的事情。或许,我们能够做到,在我这一边,过来见我吧。”
我意识到爱德华就在眼前,他的胳膊仍然保护性地环抱着我,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我朝他看了一眼——他表情平静,耐心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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