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区在很久以前,甚至在托蒙德王子带领着最终帝国的遗民,指着头顶的群星立誓,在此建立星辰王国之前,仅仅只是永星城东北部的郊区。
随着星辰王国国力的上升和疆土的扩展,王国上层的权力机构开始膨胀,领主、贵族、官员越来越多,王都的要人们不愿与俗气的商人,平凡的市民乃至那些肮脏的娼妓、小偷、暴徒们住在同一片区域,于是纷纷在东北部的郊区兴建家园。
渐渐地,这个区域变成了贵族们建立王都庄园的聚集区,很快被市政厅纳入永星城的治下,成为继中央区、晨星区之外最重要的城区。守御四方的领主、王都宫廷的红人,乃至于外国流亡的政要,都喜欢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别墅和庄园。
这里满布着大大小小的贵族与官员的产业,几乎没有平民的住处和集市,连来往的人都多是各家族和势力的仆人与属下。除了高昂得离谱的地价,东城区还有不成文的规定:购买土地者,选定的地段必须匹配相应的身份资格(你应该不会想要知道,那些违反这条规则的人现在下场如何),六大豪门和十三望族这一级别的家族,即使都各自有在王都郊区的庄园,却也在东城区兴建了各自的产业,自然也都坐落在最好的地段——不管这些家族的贵人们是否常来。
也恰恰因此,本来就面积庞大的东城区,不同的庄园别墅都相距甚远。倒是庄园与庄园间的草丛、树木等被市政厅维护得茂盛茁壮,主干道也修建得宽阔大气,四平八稳,每隔二十米,都有一盏由市政厅负责供给的大型不灭灯照明。
而在这条大道上巡逻的警戒官和城防队,一则要谨慎小心,得罪这些这些大人物的后果连他们的上司也无法承担,二则也轻松自在,一般情况下,遇到需要警戒厅和城防队介入的事件,那些贵族们往往都有自己的方法处理,不劳费心。
作为常年巡视东城区主干道的城防队长,杰纳德身上的剑和弩,在这十年里几乎没有用过,倒是头盔和甲胄亮丽如新——路上遇到大贵族的马车,都习惯了整理甲胄,然后退到一边脱盔致敬(要东城警戒厅长的话来说,他们早该把沉重的头盔换成帽子了,脱盔行礼实在是太滑稽了)。
杰纳德很珍惜自己的这份工作,他知道当年的战友们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本应随军队解散,自谋生路的他,调度到王都城防队里来,而且是安稳、平静、时不时有小费可拿的东城区。
作为南方道伦郡乡下出身的农民,杰纳德多姿多彩的经历绝对值得吟游者们传唱一曲。
十几年前,差不多是十九岁吧(杰纳德自父亲死去后就不再记得自己的生日),全村遭遇天灾,继而被啸聚的强盗攻破掠夺,活不下去的杰纳德,报名响应了南下的约翰公爵所征召建立的星辉军团。
作战勇敢而头脑灵光的他,经历了险恶的翡翠城守卫战,幸运地活了下来;
他曾冒险地抱着两袋面粉,居然跟上了沃拉走廊大撤退的大部队,英勇地随公爵的亲军冲破了獠牙地包围圈(“在跟其他部队汇合之前,我们都欠你两袋面粉的钱。”——约翰公爵);
在上头的号令下,他也曾跟着部队冲进戴尔伯爵家的欢迎宴会现场,看着身为客人的公爵,怎样面不改色地收编他们的私兵;
他甚至在决定性的走火平原战役里,冲过魔能枪的轰击,生生砍崩了一把战斧;
他也曾在公爵的九芒星旗下,带着小队,顶住了叛军在刀锋豁口最后的拼死反扑。
直到最后的索达拉攻城战——杰纳德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咒骂着那胜利与悲伤同存的一天,接着朝队员们挥了挥手,给对面持着鸢尾花旗帜的骑士们让出通道。
凯文迪尔家的骑士,三十四人,没有马车随行,大概是为主人家办事的属下们。
领头的两个似乎有阶以上的实力,至于其他人,看他们在马上的动作和武器的位置——都是花架子,杰纳德不为人知地撇撇嘴,退到一边。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从普通辎重兵提升到作战征召兵,再升职成刀斧兵、步兵作战队长,到最光荣的公爵亲卫,杰纳德从连剑也不懂拿的农民,变成身经百战的优秀军官。难得的战场经历更让他变成凡级里也难得一见,只要有三五同伴结阵,则遇上阶战士也丝毫不怵的好手。即使星辉军团解散后的日子里,杰纳德也谨记星辉军团里,那位尊敬的公爵亲卫长官的指教,从来不曾落下训练。
他曾经在最险恶的日子里见过无数骑士,这些以冲击力闻名的马上战士,既有英勇壮烈、身手不凡的高贵勇者,也有胆小如鼠,欺软怕硬的纨绔渣滓——当然,在约翰公爵的手底下,前者远远多于后者。
所以杰纳德一眼就看出来,那两个领头的骑士,神情镇静而动作流畅,微伏的身姿随时能在马上力,腰侧和马鞍上各有一把剑,离惯用手非常近,明显是多多少少经历过战场的高手。这些阶以上的高手,在战场上绝对是一支作战中队的军官,无论是冲锋、突袭、守御、预备队,甚至是指挥官亲卫,这些人都是必不可少的中坚乃至核心,比如王国里,鼎鼎大名的阿尔卡·穆男爵。
现在,那两位带着二十多人,本该越过他们的骑士,却有一人勒马停下,朝着杰纳德骑来。
“城防队!”这是个头稀疏的骑士,三十余岁,青绿色的轻型描纹板甲一看就是手工精制的贵族传家宝,正板着脸,居高临下地叱问着领头的杰纳德:“我们在路上看见了大队的马蹄印迹,这个时间,东城区不该出现这么多的骑兵——你们遇到他们了吗?”
难道你们就该出现了吗?杰纳德看着这个三色鸢尾花旗下的贵族骑士,心里轻蔑地道。
但经历了十年城防队工作的他,早已被现实磨去了棱角,只见前公爵亲卫谦恭而顺服地低下头,回答道:“尊敬的大人,东城区能调动大批私兵的,都是领主们。他们的事务,我们并不敢过问。”
塞舌尔,这位詹恩公爵的心腹骑士眉头一皱:“你们遇到这些骑兵了?他们是哪个家族的?打着什么旗帜?”
杰纳德沉默了一下。
十几分钟前,所经过的三十二骑,从凡级到阶都有,领头的贵族身手利落,但明显不是军人,而他的身后甚至跟着一个女人,但杰纳德没看到他们打起旗号。
可是,曾经在约翰公爵旗下效力多年的他,又怎么会不认得那些士兵的动作、装备、盾牌样式呢?当年的公爵亲卫队里,有不少人都曾经是公爵从家族里带出来的私兵,随着公爵南下而成为他的亲卫。
那些人里,有的人救过他的性命,他也救过他们的性命,几乎全是足够交托后背(不要想歪,也不要污。by一脸认真样的无剑)的好汉子——噢,还有一个好女子——不愧是九芒星旗下的战士。
是的,杰纳德再一次告诉自己:那三十多位骑兵,是璨星家族的人,是王室家族的私兵。
最重要的,是他曾经誓为之效死的,那位约翰公爵家族的人。
“是的,尊敬的大人,”杰纳德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遇上他们了,就在刚才。”
“他们没有亮出任何旗帜,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向哪里。”
这位约翰公爵的前亲卫行了一礼——真讽刺,当年在身为国王弟弟的约翰公爵麾下,没人教他怎样向贵族行礼,而到了王都的第二天,一个市政厅的低级官员就气冲冲地让他去学习标准的行礼姿势(“他们是贵族,知道吗?”——杰纳德的城防队前上司)。
但这位普通的城防队长恐怕不会知道,他所隐瞒的信息,将为他自己以及为整个星辰的未来,带来多大的影响。
塞舌尔皱了皱眉头,伸手到钱袋里抓了一把,把两个无意间抓起来的银币和金币丢回袋子里去,然后把剩下的铜币,撒给城防队的士兵。
“你们的小费。”他说道,然后转过马头,追上自己的同伴们。
“别想太多,也别管其他家族的事情。把公爵吩咐的事情办好就可以了。我们两个都在,只要不是去闯复兴宫,那王都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那些吸血鬼如果不配合,也只有死路一条。”塞舌尔回到骑队前方,听着身侧的另一位贵族骑士,一脸沉静的卡西恩轻轻地道。
“如果是其他家族,那为什么不亮旗帜?三四十人,不明身份的骑兵队在晚上驰入东城区——多久没有这样的事情了?”塞舌尔依然小心地道,在东大6的夙夜战乱中游历过的他,向东方先贤的子民们,学来了谨慎和精细。
“陛下的四十八岁生日快到了,这个生日太关键,各地的贵族信使、领主特使、各国各邦的使节团乃至间谍,终结之塔,诸神教会的代表,还有暗地里里大大小小的势力,可以说,整个世界的目光都会聚焦王都。”
“而国内的各大家族也都在多方动作,或明或暗,再正常不过了,我们不也是这样吗,而且正在为之努力。”卡西恩转过头,淡淡地说:“如果你实在担心,办完事情之后,回去报告一声就是了——这跟我们的任务没有关系。”。
“但愿吧……”塞舌尔摸了摸腰间的剑,想着刚刚那个眼神锐利的城防队长,又出神地道:
“但愿不是其他家族的动作。”
“安心,塞舌尔勋爵。”卡西恩悠悠地道:“这个当口,除了与王室的角力,所有面向十九家贵族的举动,都会被视为背叛。”
“贵族的背叛者,又怎么可能成功‘选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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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妮目中精光一闪,避过两个疯狂冲来的血奴,手中银质的链剑一抖,将他们绑缚起来,另外两个璨星家的终结剑士配合着上前,将手中的银剑刺入它们的心脏。
但宫廷女官瞬间感觉到了什么,她一个跪伏翻滚,避开突然闪现的一道利爪。
女血族罗拉娜一击不中,恨恨地转身招架住两柄银剑,随即尖叫着,在“咝咝”声中闪烁身形疾退去。
刚刚长出来的右臂还很生疏,限制了我的实力——罗拉娜恨恨地想——那个该死的半残异能者。
“吸人血的婊子,下次找准一点!城市里的吸血鬼犯罪——老娘看得多了,还亲手抓过一个奥拉斯家族的血裔伯爵!”姬妮泼辣地坐起来,修长的双臂一抖,链剑瞬间锁住罗拉娜的左腿。
只见她将链剑卷上右臂,一股莫名的沛然巨力汹涌而出,狠狠一拉!
避开一道剑光的罗拉娜一个趔趄,直接被拉倒在地上!在尖叫声中被不断拖行。
这个雌性短生种的力气——她是怪物吗?
罗拉娜怒吼着抓紧地面,抗衡着姬妮的怪力,可还没等她稳住,又是一柄银剑刺来。
这该死的剑阵!罗拉娜在心底咒骂着,面对这样的敌人,她的凡度和特殊能力完全挥不出来。
星芒阵是圆形的守御阵势,阵势的主体,每个外沿都能突出几个人数略少的小队,充当整个阵势的触手和试探,在混战中,也能灵活地突进和撤退。
而血奴——罗拉娜小心翼翼地避开银剑,一边抗衡着姬妮的巨力,一脚踢开那个袭击她的剑士——血奴在剑阵的配合围剿下,越来越少了,毕竟,没有理智的怪物,怎么可能敌得过身经百战的剑士?
“基尔伯特!”姬妮一边怒吼着,拉紧手上的链剑:“那个孩子呢?我们被这两个家伙和一堆疯子拖了这么久,你最好有个说得过去的计划!”
阵势的另一边在大屋的门口,那里,基尔伯特一手持剑,一手持杖,跟几个终结剑士配合默契,围攻着金的伊斯特伦。
“约德尔被对方缠住了,那个家伙也是极境!”基尔伯特皱着眉头道:“但既然我们被拖在这里,就只能相信他了!”
“你们——真是没用的男人!”
基尔伯特没有去管姬妮的叱骂,他重新把注意力转向眼前的伊斯特伦,正是这个度非凡的血族,在八个守卫眼皮子底下掠走泰尔斯,顺便带走他们的性命。
伊斯特伦的特殊天赋是远普通血族的度,尚在阶的他,在度一项,就足以越大部分同侪,但仅仅在今晚,他就在短生种中遇到两个同在阶,但是完全不畏惧他凡度的对手。
一个是血瓶帮的涅克拉,那家伙的前几招,伊斯特伦看得很清楚,涅克拉根本没法与伊斯特伦比度,但不知为何,几招过后,涅克拉的度和反应力竟然越来越快。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涅克拉的拳和身法反应,竟然与血族堪堪平手,要不是克里斯的突然介入,伊斯特伦甚至觉得对方的度终究会过自己!
第二个,伊斯特伦头皮一紧,就是眼前这个看着优雅高贵,却让他心生畏惧的中年贵族!跟涅克拉一样,基尔伯特也跟不上他的度,但这个贵族用自己的方法,生生克制住了伊斯特伦引以为傲的高。
基尔伯特右手的银剑非常平稳,脚步间充满了贵族决斗的优雅,但伊斯特伦担心的不是他的剑,金的血族可以轻松应付这样的剑,还能顺带掀翻两个剑士。
他担心的,是基尔伯特左手的那把手杖!
跟中规中矩的剑术比起来,那把手杖简直就是另一个人在用!每每伊斯特伦闪避或架开银剑,正要做出反击,那柄古怪的手杖就会凌空击来,不偏不倚,正巧是他准备好反击的方向,要不然就是力的关键节点,将伊斯特伦憋屈地击退,然后落入其他剑士的围攻。
就为了那古怪的手杖,伊斯特伦甚至觉得不是自己在牵制基尔伯特,而是基尔伯特在压制自己!
但伊斯特伦并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基尔伯特的陷阱——基尔伯特家传武艺的关键,不是手杖,而正是右手的那把中规中矩看似平凡的剑!
“克里斯大人!”金贵族的耳朵一动,听见了表姐罗拉娜在混战中的低声呓语。
“我们很难再支撑下去了——殿下还没醒过来吗,实在不行的话,就带着祖棺撤退吧!”
他们不知道,就在此时,死死抓着约德尔短剑的克里斯,脸上是满满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这股情绪甚至传染到了他面前的对手,面具后的约德尔。
克里斯低声说了句话,只有对面的约德尔,还有听力常的血族们才听得见。
两位极境的高手停止了战斗,松开彼此,分别退后。
罗拉娜和伊斯特伦听到了克里斯的呓语,同时张大了嘴巴,但是随即极后退,一路只闪避,不反击。
很快,空地上混战着的人,都惊讶地现,血奴们也在嘶吼着,退下一旁,连被身边的剑士们斩下脑袋,也不管不顾。
剑阵中的姬妮,惊讶地望向基尔伯特,后者则依旧紧皱着眉头,思考着眼前的局势。
他们没有疑惑太久。
“噔!蹬!蹬!”
只听见几道孩童的步伐,匆匆地从屋子里传来。
随着脚步传来的,还有一个幼稚的男童音。
“所有人!”
空地上的所有人,就这样,看到赤着上身的泰尔斯,气喘吁吁地拉着身后,一个穿着他衬衣的银小女孩,从屋子里跑出一楼的门外,来到庄园的空地上。
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局势,泰尔斯就用尽七岁男孩的力气,带着混乱的脑子,用所有他已知的表达方式,对着天空大吼道:
“全部住手!”
“我们是友军!”
“friend1y_fire!”
“knock_it_off!”
话音刚落,泰尔斯的身后,脚步匆忙,刹不住车的银小女孩,一头撞到穿越者的背上,跟他一起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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