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旁观者清

    枔靖在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天道建立的神职体系时，心中的确偷偷乐了一下——一个成熟的生命世界呀，不用她浪费大力气去寻找荒星拓荒然后移民什么的，她只需要在这上面设立地方守护神，建立起自己的神职体系就行……便又一个世界到手。
    不过心中窃喜归窃喜，她并没有贸然行动。
    毕竟这一切虽然看着平常，但越是这样越让她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还是先看清情况再说。
    被她叫起来的小伙伴见没有魔怪，也略略有些失望，不过已经到达目的地，索性跟着枔靖一起观察。
    枔靖隐匿身形，这样就不用去想伪装和编造身份等等，踩在大环刀上低空飞行，一路放开神识查探周围情况。
    在经过这个叫桃源村的地方，她感应到一丝怨煞气息。
    枔靖立马警觉起来，心道，总算让她发现一个了。等她把这邪煞收了就检索这个村里人的功德值，看谁最有德行就任命其当守护神……
    未想正当枔靖准备行动时，却发现这邪煞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而是……被人召唤而来；而且它也没有随意伤害路人，既如此，就算其身上煞气冲天，也算不上恶煞。
    召唤而来的邪灵，不妄杀无辜……
    枔靖看着这一切，心中似乎有了一些明悟——或许弄清楚这里面的根源便能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看起来如此平常却没有神明入驻了。
    枔靖和田原本体都是人，但已经死过一次，而且现在的身份是神，在看待很是事情已经逐渐从人本位转变成维系规则平衡上。
    至于田原，她经历的事情更为复杂，当昊天大神期间更是见识了人间百态，所以对这些事情的免疫力不在枔靖之下。
    至于小辛，小灵和夭夭，他们本来就不是人，他们只有对于事件本身的是非善恶，无法与凡人真正达到共情。
    他们对这个鬼魂和灵是恶是善的界定并不会因为人们说它是善就是善，人们说它是恶就是恶。
    所以他们看到邪灵要对付这些村民的时候还能沉得住，但燕赤山终究和他们是不一样，他是活生生的修炼者，所以他与凡人有更多的共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就在燕赤山打算行动，将那个被恶灵附体的女巫控制起来时，发现村民并非如他想象那样坐以待毙，而是早有准备地将污血泼到女巫身上。
    如此，弱势一方的村民占据上风，反之狰狞的女巫则悲惨地哀嚎。
    眼见事态反转，他不由得停下动作。
    回过头看向枔靖，见对方仍旧静静地看着外面情形。
    心道，原来老枔早就洞悉一切，所以才如此淡然。
    也是，老枔表面上冷硬实际上看到有凡人或者普通灵智的精怪受伤时，她都会毫不犹豫出手相助，不会袖手旁观。这次迟迟没有动手那一定有她的原因。
    可笑他自认为很了解她，跟随她的时间也不短。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还是犹豫了——如果，他是说如果：她不是神，如果他们也不是现在的身份，而是处在类似那三个外乡人的身份，她也这么“淡然”的话，恐怕他已经…看来自己的心性还没有修炼好，或者说，他对她的信任度和忠诚度还没有达到完全无条件信奈的程度啊。
    枔靖感应到燕赤山的目光，只是温和地朝他笑笑以示安慰。洞悉一切，却依旧淡然。
    其实她也没有看透这些村民还留有后手，而是她自信就算在这女巫恶灵真正袭杀村民的最后关头，她也能掌控局面——将他们拉进自己的“域”中。
    就是上次从血魔手中夺得的“血域”，炼化后变成一个纯粹的域。以枔靖现在的实力可以将方圆一百米范围纳入其中。应付眼前场景足够了！
    正是因为这份自信才让她淡定地看着…事实证明，世间恩怨纠葛还是要多看才行啊，不到最后谁能想到这些村民才是扮猪吃虎？！
    …………
    小桃树外面。
    村中，因为村民的突然反击，让场中形势立马反转。
    女巫被污血灼烧得只剩下一把腐朽的骷髅架子，她在地上蠕动着挣扎着，朝那外乡女子伸出手，嘴里发出奇怪的咒语，身体化作一团烟雾将所有人都包裹了进去。
    然后…枔靖猛地感觉到周围时空发生错乱，旋绕着掉进一个无底深渊。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枔靖深刻认识到自己错误——真的不能给自己立flag啊，前一秒她还在为自己“安静旁观”而沾沾自喜，不料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
    然后她再次给自己发出一张警告：不能随便看热闹啊，即便当了神也不能去凑热闹。
    她连忙联系夭夭：“夭夭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怎么感觉我的拐杖被卷进一个时空漩涡了啊？”
    夭夭此刻努力控制拐杖，在端部伸展出无数树根，张牙舞爪地想要抓住周围的东西。
    然而旋窝中什么都没有，树根什么也没抓住……
    夭夭也显得很焦急：“嗯，我们好像被卷进去了…小土地不怕，我我一定会守护好土地神之杖的…”
    说着，那些张扬的树根开始向拐杖收缩，将其包裹成一个大大圆球。而后任由那时空旋窝的力量将他们扯进去了。
    小辛从灵室中出来，看着外面变幻的光影，若有所思，然后惊呼出声：“天哪，竟然是这样的…我我们这是进到这样的世界了？！”
    众人齐齐望向他。
    “究竟那样啊？什么样的世界呀？”
    小辛睁着本来就圆溜溜的猫眼望向枔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老枔，如果我猜想没错的话，我想我，我们这是进入混乱界域了。”
    枔靖道：“我已经看出来了，这里是很‘混乱’的。”
    “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不是普通的世界，而是的混乱界域，就是…”
    他正思考着措辞，小灵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补充道：“啊，我知道了怎么回事了。怪不得啊，天庭没有在这里设置神位，那魔族也只在这里来过两次，若是寻常的话，魔族肯定会把这里变成自己的豢养基地，就像澄星那样，遍地邪魔。然后定期前来征召高阶邪魔…然而这里没有神也没有魔，世界文明也处在最初级状态…”
    这两个家伙唱双簧一样，看似说了很多却一个都没说到点子上。
    田原忍不住道：“你就直接说这究竟怎么回事就行了…”
    小灵连忙解释：“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真正的神和魔都无法长久存在的世界”
    田原：“神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待下去还可以解释，毕竟神是需要供奉需要吸收人么信仰念力才能存在和强大起来，他们不信仰神，自然就没有神了。但邪魔吞噬人的生元和灵魂，为什么也不能存在下去？”
    小灵：“问题就出在这，普通魔体就是比较厉害的鬼，而这个世界的规则，人们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抗邪魔，比如那些民间方子，或许有些并不准确，但的确会对邪魔有用。以及死后鬼魂很可能与邪魔融合成新的恶灵，然后被这个世界同化…”
    在小黑魔他们发现这个生命世界时派了数百邪魔入侵，结果与当地的鬼魂融合成新的恶灵，被人们镇压在地狱中。
    而后又进攻了一次，仍旧失败告终，最后只能灰溜溜离开。
    于是在飞船坐标中，这个星球停靠过两次的原因。
    枔靖并不知道这些，以为这里和澄星一样，没想到竟是这样？她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如此一来，岂不是她也无法在这上面建立自己的神职体系了？
    唉，真是可惜了这大好世界啊。
    眼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着这个时空漩涡停止，然后……灰溜溜离开吧，去下一个坐标。
    枔靖从小灵的话中听出一些味道：“对了，刚才你说鬼魂和邪魔融合成新的恶灵？难道这里的人死后魂魄不进入轮回通道？”
    小灵点点头：“是啊，死后魂魄不能进入轮回。”
    枔靖：“但是之前我一路走来并没有感应到鬼魂气息，也就是没有魂魄在游荡…”那些死掉的灵魂去哪里了？
    小灵：“这就是另一个问题：都知道灵魂和肉体是组成灵智生命体的两个必不可少的因素，但根据这里的规则是只承认生人，人活着才被人们所认可。也就是说一旦死了，那么就尘归尘土归土，灵魂会进入一个特定的空间，若是强行留在这个世界上，也会被人们用方法镇压在地狱里。但同时，若是有人知道某些恶灵的口诀之类，又是可以将相应的恶灵释放出来……”
    田原还是听得一头雾水，枔靖大致捋清一点思路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规则是‘人’主宰一切，活人的意志凌驾一切之上？”枔靖说道。但是在天道体系中，虽然站在凡人的角度，他们的确是体系的核心，但站在神的角度或者站在天道的角度出发，凡人，鬼魂，精怪…一切具有灵的生命体都是平等的，都要受到规则约束。
    ——不管是人还是鬼魂还是精怪，各自相安地生活就大家都好，若是鬼魂侵害凡人，或者凡人将鬼魂灰飞烟灭…当然一般情况凡人是做不到这一点，只有修炼者利用鬼魂来修炼才行。这些都会受到规则的制裁。枔靖的神职体系，修炼者体系也是这样。
    小灵：“可以这么说吧。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变成一个混乱的界域。唉，没想到竟然被我们碰上了。”
    小辛接着分析：“这儿世界处在初级文明中，每一个人类聚居地与其他地方有一定联系但并不紧密，所以一个地方因为这种相悖规则出现发生时空错乱，并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而其他地方发生了错乱也不会波及到这里。”
    当然，这样一来这个世界会存在各种各样的传说。比如某人在几十年前从某个地方经过看见一个人，几十年后发现那个人还是和几十年前一样，于是就传出有一个“不老村”甚至衍生出不老泉，不老树之类的传说。实际上很可能就是那个村子经历过一次时间轮回。将一个特定区域内的时间溯回到几十年前了。
    枔靖又想到一个问题，问小灵：“…我们处在这个混乱规则的时空漩涡里，那外面…也就是我们相对于天庭而言的时间流逝是怎样的？”
    难道她的时间也会被带回到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前吗？那样的话……不要啊，她进入神鬼世界当神仙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年吧，这要是……
    小灵皱眉想了想，“这个…我也不怎么清楚…”
    小辛：“反正不是快就是慢要么就是停滞不前…”
    枔靖“嗯”了一声，两个见识最“广”的小伙伴也不能解惑。看来这个世界太玄奥，不管经历的再多，总有没有见识过的存在啊。
    现在已经身处其中，不管她如何担心也扭转不了这个时空漩涡，那就……再等等看吧。
    田原略带迟疑的声音传来：“我倒是觉得这个时空漩涡对我们影响不会很大，因为这一切是因为那个女巫才引起的，所以我觉得时空漩涡的目的是女巫对人们的报复，之前那几个路人对她谴责都没有报复他们，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没做，而且还有土地神之杖的法则掩盖气息，也根本没发现我们。我们只是因为正好处在这个区域内被波及到了而已…”
    枔靖感觉有被安慰到。
    还是她的田田好啊，不愧为阵法天才，思考问题就是细致缜密。
    枔靖点点头，道：“嗯，目前也只有这样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静观其变吧。”
    在枔靖的时间概念中，他们在旋窝中大概穿行了半个时辰，漩涡尽头出现一片亮光，然后一切都停止了下来。
    被树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拐杖在接触到外面世界时，第一时间将根舒展开来，深深扎进土层里，而拐杖也变成一棵茶杯大的小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