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年少的一叶障目

    等等。林姝反应过来，“你不会让我量吧？”
    “正有此意。”哥舒逸道。
    林姝不觉视线直直落在了歌舒逸的下颌骨，脖颈，胸膛，再到那宽松的白T模糊勾勒出的腰线和长腿......
    “怎么？以前不也是给我宽衣解带过？生疏了？”哥舒逸低低地道，“南玥”，他叫了那时候在他的府邸，自己做丫鬟时候的化名。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扮的很好，现在想来他一开始把自己提到他房里近侍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咳~”，忽然感觉到一阵腾热的气息自胸膛蔓延，林姝只得装作无意地清了清嗓子，伸手去舀了一勺子汤灌了下去。
    歌舒逸看着她闪躲的视线，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突然双手抱胸向后一靠，一双长腿在桌子下放不下，微微向外曲着。
    “姝儿，你刚刚不会在脑海里对我图谋不轨吧？”
    哥舒逸观察着林姝的反应，她的眉目一紧，却并没有生气的意味。这倒是意外，要是放在以往她要么是一个白眼，要么也该一句怼回来。
    林姝将手机从哥舒逸的手掌下抽了出来，“哼”了一声道：“我想哥舒家还不至于连一个会量尺寸的丫鬟都没有，再不济你哥舒逸总有自己的私人服装师吧？打电话问问，然后赶紧告诉我，不然真不做了。”
    哥舒逸盯了她几秒，突然转变策略，一幅委屈巴巴地道：“我为了来到这里，堂堂一王爷成了小小一学生，每天担惊受怕，还要被自己亲爹追杀监控。如今，想体会体会母爱的滋味儿，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衣服，没想到也是妄想了。唉！其实我在南宫王朝也就是一孤儿，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除了南玥没人把我当家人。那时候，你口口声声说生是东溟少君的人，死是东溟少君的鬼，如今想沾点你的福气，讨一件衣裳都是妄想......”
    林姝的眉越蹙越紧，举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停！停！停！我什么时候说过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是记忆没消化完全，又不是失忆了。。还有，你没家人没朋友？？当时您东溟少君府邸处一竹林的人都是鬼啊？？个个捧着你，敬着你，合着我们南宫王朝还委屈你了？再者本公主死的好好的，你非得给我弄这儿来——”
    林姝突然发现自己主题偏了，“等等，你说南宫甫在追杀你？？”
    哥舒逸发觉自己一时说漏嘴了，以前那些事他并不想林姝知道，讪讪地道：“都以前了，他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能力，别担心。”
    林姝追问：“那现在呢？”
    “没有。”哥舒逸回答的很干脆。
    林姝没再追问，两人也就静默了。旁边还有人说着柯憬和姚樱的八卦，她也没心思听了。
    吃了饭拉着哥舒逸去超市买了皮尺，又拉着他回了F公寓。
    “抬手，胳膊伸直。”林姝拿着皮尺给哥舒逸一边量着尺寸，一边记录着。
    哥舒逸看着她熟悉的动作，道：“原来还真会啊？”
    林姝瞪了哥舒逸一眼，道：“爸爸走了之后妈妈经常给人做衣服贴补家里，忙的时候我会帮忙量尺寸，也绣些简单的花纹。
    林姝想起高中她开始学绣花的时候，因为电费很贵，用的灯泡瓦数很低，有时候在灯下学久了总是晃眼扎到手。满手的针孔和血迹，很刺眼。她不敢让温沁看见，每次绣完都得先洗干净上面的血迹，再去拿给温沁求表扬，告诉她自己可以帮家里做些工活的。
    哥舒逸的笑容戛然而止，“那时候很苦吧？”
    林姝看起来没什么所谓，“还好。妈妈比较辛苦。”
    “姝儿，我以后会照顾好你，也会照顾好温姨的。”哥舒逸抓住林姝正量着臀围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林姝只觉手背一阵麻软，立马抽了回来，警告地道：“别闹！！”然后蹲下去，量着哥舒逸的双腿。
    她蹲下去的时候，哥舒逸俯视着她，想起了以前在竹林时候的点点滴滴，胸口不觉起伏的有些厉害。
    量完尺寸林姝将记录在备忘录的一大串数据给温沁发了过去。
    -
    林姝从宿舍大门出来的时候，刚巧碰见了高珊。她看见林姝，不似往日厌恶，多了一份柔和。
    “林姝，有时间一起喝点东西么？”高珊问。
    林姝点了点头，“好”
    两人到了旁边的咖啡店，林姝点了杯牛奶，等着高珊开口。
    高珊似乎有些难为情，犹豫了很久，才豁出去了似的道：“今天等你，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那年春游的事，是我刻意为之。”
    林姝没想到高珊是为了这件事，时隔久远自己都已经忘了，问：“为什么突然要道歉？”
    那句对不起终于说出了口，高珊心里对自己的鄙夷也终于有了一个发泄口，心房的矛盾和压抑化去了不少。她说：“我父亲说，人这一辈子其实就是死犟。哪天长大了就会发现，道歉不是因为别人，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这颗心可以舒坦。”
    她手里转着那杯咖啡，好几次谢堇一都想问不烫吗？那么薄的骨瓷。但还是不忍打断，专注地听人讲了下去。
    “我现在很后悔，后悔那年为了顾宸没听从父亲的安排出国深造，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少年时候的想法就是那么的一叶障目。为了某个人放弃大好前程，是最愚蠢的事。尤其，这个人的心还不在自己身上。”
    “我很羡慕姚樱，因为她足够果断。那年，我原本以为她会和你一起留在南大。毕竟，当时你家里发生变故，她应该陪在你身边的。可是，她抓住了学校给的机会，毅然决然地出了国。那天她回来的时候，看着熠熠生彩自信高傲的她，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太傻了。是我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前程。这大学的五年，我走的太过平凡，早就不再是那个自信优秀的高珊了。”
    林姝道：“姚樱是对的。她留在这里实现不了她的梦想，也保护不了我。她很清楚，只有她足够强大，才可以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高珊笑了一下，“你们果然是最好的，怎么样都不会去责怪对方。”
    “那么你怪顾宸吗？”林姝问。
    高珊摇了摇头：“开始是有的，所以很愤恨，很不甘心。可是后来想通了。自始至终他从未给过我错觉和机会，是我自己自负觉得他早晚是囊中之物。可惜——如今，梦醒了。”
    林姝没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无言对坐了好一会儿。
    高珊喝完了那杯咖啡，嘴里苦涩，“现在，我终于再次有了机会，可以出国到自己最想去的一家研究所深造，我很珍惜这个机会。”
    林姝意外：“你是来道别的？”
    高珊从盘子里拿了一颗太妃糖，塞进嘴里，咖啡的苦涩瞬间清淡了下去。“是啊，当我要走的时候才发现，在这个南大我竟然只有你一个人想说句再见。”
    “那么，顾宸呢？”
    高珊感受着那颗糖融化，也感受着自己的不甘心一点点溶解掉。“不了。这五年我都没能走进他的心里，我也该放下了。我远去海外，将他留在这里，将我一整个的青春都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珍藏、忘却。”
    高珊还是红了眼，低着头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原来下定决心是一回事，放弃自己仰望了十年的人又是另一回事。
    林姝对高珊其实并没要什么怨言，曾经春游那件事也没留下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相反，让她在那天第一次感受到了哥舒逸真实的存在。
    林姝道：“我接受你的道歉，高珊学姐，也预祝你在那里扶摇直上，万事皆成。”
    高珊觉得满腔的善意和希望生了出来，笑了笑：“谢谢，你也是。”
    高珊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等到毕业。
    学校八卦论坛和社区下面，因为这个消息热闹了好几天。她毕竟是首高上来的，又一向风云叱咤，再者得到了很多人想去却去不了的研究所的offer，一时让很多人羡慕不已。
    林姝听着姚樱说着这些八卦，想了想高珊走之前的话，无奈笑了笑。
    这哪是平凡的五年啊，也不过是比不上曾经首高的辉煌，让高珊觉得没那么优秀罢了。
    不凡的人，永远会走向不凡。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