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没喝。
“电话呢？你关什么机？”中原中也把气喘匀了，然后开始质问太宰治。
都说了打电话打电话，居然还要关机。
“手机被夜斗砍成两截了。”太宰治指了一下垃圾桶。
中原中也皱着眉过去，只看到断成两截的手机可怜兮兮地躺在垃圾桶里。
五年前，太宰治当首领的时候就在用这部手机，现在也该退休了。
“跟我走，悄悄回去，雪奈已经睡着了。”中原中也用发布命令的语气说道。
这真是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瞒着女儿，和女儿讨厌的男人约会一样。
“不用。雪奈会哭。”太宰治在沙发上坐下来，手里拿着刚刚的那个水杯，他的指尖有些发红。
即使再精密的计划，也会有纰漏，他去了中原中也的家里，一定会被雪奈发现。他再也不想让中原雪奈哭。
“太宰治，夜斗一定会杀了你。”中原中也不耐烦地皱眉，她想直接拎着太宰治的衣领子出去，但是又怕伤到太宰治身上的伤口。
“夜斗不会来了。”太宰治轻声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觉得不快，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保命的办法。”
太宰治全部都向着中原中也坦白了。昨天晚上夜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事情，还有他和夜斗打赌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听完后，内心的感情很复杂。
她是想生气的，气太宰治为什么装病骗她，让她主动给他喂饭，主动给他包扎伤口。但是，太宰治是真的受了伤，他是真的不喜欢被人触碰他的身体，他的手也真的是连吃饭也困难。
而且，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打赌，太宰治可能已经被夜斗杀了，也可能已经离开了横滨。
这似乎真的是最好的办法，不会麻烦中原中也，不会让中原雪奈哭，也能让夜斗彻底放弃。
中原中也，她生不起气来。
而且，太宰治没有瞒着她，他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她。
就好像是一个给妻子汇报今日流程的丈夫——不对，唯独有这个比喻是不行的。
中原中也试着在脑子里想出另一个办法，但是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索性就放弃了。
“所以说，中也你会生气吗？”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
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在夜里，稍微暗了一些，像是知更鸟卵那般深沉而带有生机的蓝。深沉是他的颜色，而富有生机是因为卵内孕育着小生命。
“……我不生气。”中原中也像是泄气一样说出了这句话。
她根本就找不到可以生气的点，太宰治很聪明，没有留给她一丝生气的点。
“脸上的伤口，自己处理？左手还能用？”
中原中也去找来了医疗箱，放在桌上。
太宰治没动。
中原中也烦躁地把医疗箱打开，因为太过用力，医疗箱的盖子直接被扯了下来。
中原中也把医疗箱的盖子扔到一边。
“还有哪里有伤口？”
太宰治把杯子递给中原中也：“左手手臂被划了一下，脸上。其他的就没了。”
中原中也把杯子拿着，放在了一边，然后开始给太宰治包扎伤口。
期间，太宰治一言不发，没有像以前那样贴上来撒娇，也没有卖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清浅的呼吸轻柔地打在中原中也的头顶上，带来一片温热之后又变得稍微有些凉。
中原中也忍着内心的古怪，让太宰治坐在椅子上，弯腰给太宰治上药。
她先是清洗太宰治手臂上的伤口，她弯腰的时候，褚红色的长发就落在太宰治的膝盖上。
太宰治把那些头发捡起来，握在了手里。
给手臂上药还算是顺利，最要命的是给太宰治上脸上的药，这种时候，中原中也要直视太宰治的眼睛。
若是一直不看，或者是一直看着那还好，最要命的是不经意之间的撞进去。
最可怕的是一知半解，和不经意之间的望见。因为那不经意之间的望见会催促中原中也去看太宰治的眼睛。去看那双眼睛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去看那双眼睛和平时的有什么不也一样。
而中原中也不想去看太宰治的眼睛，这期间的心理斗争，中原中也很讨厌。
最后，中原中也选择一直望着太宰治的眼睛。
本来以为太宰治那枯萎的树叶一般的眼睛，是暗沉沉的，丝毫没有生机。
但是，当对上太宰治的眼睛的时候，那双如同枯萎树叶的眼睛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若是要说有了什么的话，那是突然有了一丝光亮，若是忽视，根本就找不到那丝光亮。
这就好像是深埋在地底的种子，靠着对生的希望，一路向上，然后在离地面很近的地方，窥见了一丝白色的阳光。种子停下了，它在享受，在观察那一丝白色的阳光。
这阳光让它新奇，也让他琢磨不定。
到底该继续去寻找那一丝光亮，还是应该回到熟悉的黑暗。
因为四周都是黑暗，那抹细小的光亮就显得异常地耀眼。中原中也一边看着太宰治的眼睛，一边给太宰治上脸上的药。
上完药之后，中原中也发现太宰治眼睛里的光变多了，虽然只是小小地增加，但是比枯萎树叶一般的眼睛好看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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