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浅眼见许听蓉这个模样,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
事实上,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已经足以描述陆沅和容恒之间的巨大鸿沟了。
眼前这位自幼娇生惯养,至今仍旧一派天真烂漫的容夫人,只怕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
别说扯上关系,只怕她走在大街上,都没有跟这样出身的人擦身过。
许家是什么人家,容家是什么人家,慕浅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站在她的立场,她固然是希望能够有奇迹出现,可是她也实在没脸说出门第之差不重要这样的话来。
毕竟她不是许家人,不是容家人,她无法代替别人去做出判断与接收。
许听蓉似乎真的是头痛到了极致,按着额头闭上眼睛后便再没有睁开眼来,只是口中不时地响起长吁短叹。
好一会儿,慕浅才终于又开口道:“容伯母,这个女孩,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女孩……”
许听蓉再度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相信她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否则我儿子也不会喜欢。可是……”
慕浅听到她的“可是”,原本已经做足准备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沉了沉。
许听蓉也是停顿了片刻,才又道:“始终她的出身摆在那里,这样的出身,会对我们容家产生不好的影响的,对小恒而言,这甚至是一种拖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慕浅听了,淡淡垂眸一笑。
“我当然明白。”慕浅低低开口道,“不仅我明白,那个女孩,比我还要明白。”
许听蓉闻言,不由得怔了怔。
“所以……”慕浅这才又抬眸看她,“容伯母还会怪她让容恒伤心吗?”
许听蓉哑口无言。
“在这件事情里,除了容恒,我们大家都很清楚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慕浅说,“所以啊,我想容伯母你,应该还是宁愿容恒伤心的吧?”
许听蓉再度按住额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慕浅端起面前的热茶来喝了一口,没有再说什么。
很久之后,许听蓉才终于又道:“你告诉我这个女孩子是谁,我想去见见她。”
慕浅却摇了摇头。
“对不起,容伯母,我不能告诉你。”慕浅缓缓道,“在这件事情里,容恒伤心,她更伤心。你去见她,只会揭开她的伤疤,让她更加委屈。既然她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您也认同这种选择,就不要再去招惹她了。”
许听蓉再次无言以对。
这一顿午餐,两个人都吃得索然无味。
许听蓉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偏偏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慕浅表达完自己的观点之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吃完午餐,准备离开之际,许听蓉才拉住慕浅的手,开口道:“听你的语气,你应该跟那个女孩子很熟。如果有机会的话,带伯母见见她,不需要太刻意,我也不会去找她说话的,你只要让我远远地看看她,也行。”
慕浅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如果有机会的话。”
许听蓉下午还有事,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告别了慕浅,满怀心事地离去了。
慕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也不敢有多的寄望,只能寄望于容夫人的纯粹与善良,而至于结果会如何,就实在不是她能干预的事情了。
慕浅慢腾腾地走到酒店大门口,正准备上车,却忽然瞥见一辆熟悉的车子缓缓驶来,停在了她的车后。
慕浅蓦地停住了动作。
陆与川走下车来,见到她,微笑着上前,“你怎么也在这里?”
“约了人吃午饭。”慕浅回答,“你来这里干嘛?”
陆与川回答道:“约了人见面。”
“什么人?”慕浅立刻道,“我也要去见。”
陆与川视线之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无奈,“别胡闹。”
“怎么了?”慕浅横眉竖目,“你见的人,肯定是你的朋友咯,带我这个女儿去露露面,有问题吗?”
“你想见爸爸的朋友,爸爸很高兴。”陆与川说,“不过今天不行,以后有的是机会。”
慕浅微微冷着一张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你是不是要去见那个不允许你退出与离开的人?”
“浅浅……”陆与川微微拧了眉,“这件事,你不要管。”
慕浅听了,蓦地咬了咬唇,恼怒道:“你以为我想管你啊!”
说完她便转身准备上车,可是走到车子旁边,却还是忍不住顿住,又回转身来,走到了陆与川面前,道:“我是懒得管你,可我还是要提醒你,在你去见他之前,叶瑾帆已经去见他了。”
陆与川似乎并不意外,听完慕浅说的话,反而微微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慕浅的头,“知道了,爸爸心里有数。”
慕浅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转身就上了车。
陆与川笑着叹息了一声,这才走进了酒店。
他这一上去,就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再出现在酒店门口时,陆与川的神情虽然并无太大异常,但眼眸之中的阴郁还是隐隐可见。
司机将车子开过来,陆与川正准备上车,司机却对他道:“先生,浅小姐的车一直没走。”
陆与川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慕浅停在路边的车子。
陆与川心头微微叹息了一声,还是走上前去,来到慕浅的车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慕浅果然是在等他,一见到他,立刻就开口问道:“谈拢了吗?”
陆与川明显是不想她问这些事情的,然而面对着慕浅关切的神情,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如实道:“没有。”
“那他们想怎么样?”慕浅说,“逼你继续为他们做事?”
陆与川听了,淡淡一笑,道:“一直以来,我们之间都是合作关系,现在我想要退出,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情。接下来我会去淮市几天,到时候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
慕浅蓦地察觉到什么,“所以,住在这个酒店的人,其实是个跑腿的,真正能做主的人,在淮市?”
陆与川与她对视片刻,缓缓叹息出声,“浅浅,这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相信爸爸,好不好?”
慕浅轻轻咬了唇,顿了顿,才又道:“你知道自己去淮市,可能会有危险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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